1 ) 《彼岸花》——无处不在的Agfa红
《彼岸花》作为小津第一步彩色片,里面无处不在地坠饰着Agfa红。往后Agfa红像只肆意移动的小妖精一样出现在他最后的五部片子里各个角落。据说在小津母亲去世后,作为给亲戚朋友的回礼,赠出的就是一批Agfa红的玻璃水杯。
说来觉得有趣,一个一直致力于拍摄日式传统家庭、在镜头的运用,空间上的构图、色彩搭配都做到极简的导演,竟然那样钟爱如此潮式的Agfa红。
但说回电影本身,看似随意而又无处不在的Agfa红倒可以解读为一种现代化进程下新式恋爱、婚娶关系对传统家庭的一种点状式渗入。尽管仍然作为社会主流的父辈坚持着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子女的自我主张就像Agfa红,一小点一小点、明艳又强烈地打在传统大门上。
2 ) 花叶两不见
大学时买过《秋刀鱼之味》,现在还压在爸妈家的整理箱里,小津系电影曾经被我誉为蛋疼片之最。昨晚对赵老师说我发现我能看小津的电影了,赵老师头也不回地甩出一句:你老了。
《彼岸花》,小津的第一部彩色电影,60年的东京哪怕是银座都如现在情景室内剧马虎搭建的临时背景,故事淡如白水,人物稳如泰山。父亲嫁女,对别人家的女儿鼓励她们自由恋爱,轮到自家女儿却不依不饶。但其实父亲在意的只是女儿没有和父母商量,另一个男人夺走了女儿对自己的爱,说又说不出口,只是“心里总不快活”,原来父亲也会撒娇。
日本人传说彼岸花是开在通往地狱路上的花,在坟头野地经常能看见,开花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父亲坐在空无一人的火车里,终于要去探望远嫁广岛的大女儿节子,念起了儿时的一首略带伤感的诗。父母老去,与儿女的交集随着儿女成家将越来越少,犹如彼岸花的花叶,人生的喜与悲,婚礼与葬礼也总是如影随形,忽然明白了电影开始时母亲说的那句看似无意的话:今天参加婚礼,明天参加葬礼,人生真是奇怪啊。
可以给5星,但转念一想那《东京物语》要给几星呢,没有6星啊,那就委屈这部《彼岸花》了。我打算将我看过的电影筛选一下,分成几类,比如牛C电影,牛B电影,《东京物语》可以放进另一个文件夹,名字叫做“牛B电影中的战斗机”。
3 ) 小津安二郎,悲欣交集
影调
看小津的电影是会上瘾的,那种平缓柔软,哀而不伤的感觉。影调又往往是温驯干净的,黑白片对比度柔和自然,彩色片则喜用不刺眼的暖色,好像日本传统和服喜欢用的色彩:浅葱色、棣棠色、藤色、金茶色、暗茶色,小豆色或是绯色。《彼岸花》里,放置在地板上的一把红色茶壶,灵动婉转的水红,漂亮极了。
场景
小津的电影里,“家”都是传统的和式建筑,客厅往往有扇面向院子的大门,待客之时,铺上座垫,斟上茶,面向庭院的大门敞开着,转头就能见到院中的天地。而《早春》里,妻子每日摇着团扇,坐在面对院子的客厅里等待丈夫回家,则又是另一种无奈的感觉了。
上班族生活,往往先给一个办公楼的全景,灰色钢筋水泥大楼,然后切到室内,普通职员坐长条办公桌,谈话吸烟都到一边的隔间,佐分利信的角色总是有单独办公室的经理,办公室的格局在各部电影里都没有变化:进门左手是两枚待客的沙发,右手是衣帽架,他在门口的沙发上接待的客人不外乎笠智众等等,堪称小津电影里的铁三角了。《早春》是白领的悲歌,将办公室生活的压抑、逼仄、千篇一律描写到了极致。
还有一个场景就是我自己最喜欢的日本小酒馆、小食肆了。拍这些地方的时候,镜头往往从小巷深处往外拍,穿过酒馆食肆的帘幔、店牌,看到巷口泊着的小轿车。小津善于把喝酒吃饭这些寻常生活拍得有滋有味,男人们抿一口泡沫丰富的朝日啤酒,拿些咸湿笑话打趣酒店老板娘,后者往往听得一头雾水被遣去取酒。若是在拉面店,则三两个人围坐在吧台边,等着面前的师傅一盘盘递上新鲜的蛤肉、八爪鱼、鲱鱼,即使是简简单单一碗叉烧拉面,也能吃得风生水起。
题材
小津的电影,像是永远在说同一个故事。就像每个人的生活,看似大相径庭,从本质上来说其实是一样的。
小津的电影看多了,演员总是那几个熟悉的面孔,情节又互有穿插,所以难免会搞混。他最爱的嫁女题材,翻来覆去拍了好多个版本,《麦秋》、《彼岸花》说的是女儿不顾家庭反对的出嫁,《晚春》、《秋日和》、《秋刀鱼之味》说的是鳏居的父亲或者丧偶的母亲与待嫁女儿的故事。
婚嫁虽说是喜事,却也是一种大的别离:告别父母兄弟,告别原来的生活状态,甚至告别故乡,所以小津的嫁女故事总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愁。《麦秋》结尾时,嫁了女儿之后搬到乡下父亲说,我们一家人从此分散了。随后切到初夏的麦田里,小津的镜头破天荒地跟着麦浪缓缓摇移起来,一时间那种悲欣交加的感觉,仿佛触到生命最本质的感动。
小津的故事里,没有惊天动地夸张离奇的情节,却都在说些现实世界里绕不开的结:两代人的观念冲突、一潭死水般的婚姻生活、老年人的孤单,种种错过、别离……在他异常平静从容的叙事里,有一种宽容优雅的智性,就像莫泊桑的《一生》里说,生活永远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好,却也并不太坏。抖落不掉的现实的虱子,爬在生活这袭华美的袍上。
4 ) 小津安二郎影展 —— 彼岸花(1958年·彩色)
有一个心愿埋在心底很久了:找机会把小津安二郎的电影有系统地重温一遍。
最初接识小津电影,是在那种从录像带翻制成VCD的所谓“资料片”中。这种资料片装在牛皮纸糊的简陋包装里,无论画质还是翻译,全都差强人意,并且不成系统,找到一张算一张,小津的面貌,就这样在支离破碎中悄悄泄露出一屡光芒,微弱但美好。去年在国内,我曾购得一套小津电影集,包装精美的“号称全集”,其实只是小津电影的精选集,可这也足够了。从52部电影中选出的精华,在小津诞辰一百周年的2003年作为纪念出版,以皇皇规模一举弥补过往遗憾,实现我心愿的客观条件具备了。
光有客观条件不够,主观能动性或许更重要。不知为什么,自从小津电影集在我的影碟收藏里躺着,我就变成了一个坐拥财宝的镪吝人,总舍不得拿出来,总在下意识里拖延完全具备实现条件的计划,仿佛一个封死的瓶子,瓶塞一旦拔下,瓶子里的精灵就会化作一股青烟,随风而散。这种想法不着边际却成为某种无形的阻碍,浑沌中攒裰着我的惰性。直到前几天,当我看完文德斯的《寻找小津》之后,心情一下迫切起来,看不见的枷锁解开了,神秘的咒语随之破除,小津重新成为亲切温和的存在,成为我任何时候想看就看的抚慰。
抛开不同时期的风格变迁,不去管什么“创作年表”,我决定按它们在CD包里随机排列的位置,从第一张开始看起。
第一张叫《彼岸花》,这么凑巧,是小津彩色电影时代的第一部电影。这是一部风格爽朗的片子,小津一如既往地把镜头对准日常生活的某个家庭的某个片段,两个小时属于日本的时间,我不止一次想到英国女作家简·奥斯丁,她和小津的精神世界及由此投射的现实世界是多么相象啊,有评论说简·奥斯丁的作品是“三寸象牙的微雕”,这个评论我觉得同样适用于小津的电影:英国乡间三、四户人家的家务事,能够反映当时英国的阶级状况和经济关系;日本城市某几个家庭的家务事,同样能够反映日本社会当时的新旧交替和人伦关系。
《彼岸花》从车站工作人员的闲聊开始。一个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么多新婚夫妇去旅行,另一个说是啊,有个新娘长得还不错,脸胖胖的那个。可好事情总伴着坏事情,你看,今天的天气可能变坏哦!镜头于是转向车站上挂着的一个强风警示预告牌。
这就是小津电影的风格了,闲闲起头,闲闲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到最后你才发觉,没有一样东西是多余,所有的“闲”都有所指向有所暗示。草蛇灰线、伏延千里,小津的审美趣味一向都这样古意盎然,禅意悠远。
这是一个以好事开头的电影。平山先生是位宽厚幽默的长者,参加朋友女儿的婚礼,他为自由恋爱大唱了一番赞歌:“我本身度过了一个空虚的青春,和你们比起来,我们的婚姻乏味、枯燥、又刹风景。恋爱那种美好的东西,根本没有缘分,很多事情是我们这一辈根本无法控制的。”
回到家中,和妻子谈起大女儿的终身大事,他也开明地表示:“她要有男朋友就好了,我也能少担点心。”
他的公正豁达有口皆碑,所以老同学山上的女儿为爱出走的“家丑”来找他商量;佐佐木母女俩,母亲为了女儿的婚事喋喋不休;女儿为了应付母亲虚以委蛇,也能对他直言不讳。
尤其这对母女,在片中作为“配角”出现,却起到了对情节推波助澜的“主角”作用,不容忽视。这个主观而唠叨、烦人又好笑的母亲角色,体现了小津不动声色的幽默感,当我们为母亲那永远没有重点的絮叨而发笑时,感觉小津也在镜头外面温和地笑着。这个热心过度头脑容易发热的母亲形象,显而易见是作为平山的“对比”而存在的。她对女儿婚事的瞎胡操心、横加干涉的种种行为,在平山眼里都是可笑的,不值一提的。所以他才会对让母亲屡屡失望、抱定不嫁决心的幸子说:“婚姻也不那么好,有时候黄金也会变成珍珠的。到了婚龄的女孩如果都结婚了,这世界就变得寂寞了,偶尔有个例外也不错呢。”
这么一个完美男人的形象到影片中段即被打破,原来平山只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一套做一套”的“口头革命派”,他积极为大女儿务色乘龙快婿的计划被一个年轻人意外的拜访搅和了。女儿已有心仪对象的事实浮出水面,哪怕对方品行端正,工作认真,是个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有为青年,平山还是无法接受。
一辈子没做过父亲,没有过女儿的小津是多么理解家庭生活的种种,多么理解父亲对女儿的那份特别牵挂呀!在这份特别牵挂的驱使下,再开明的父亲也会瞬间变成不可理喻的暴君。一边是盛怒的父亲,一边是倔强的女儿,平山家的气氛因此凝重起来,温度降到了冰点,一向笑意盈盈的夫人脸上也尽是乌云了。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平山一面做着家法的竭力维护者,一面为一个背叛家庭的女儿做着中间调节工作。我想,当他再说出那些善解人意的劝慰之语,自己也觉得理不直气不壮吧。
与此同时,那对“配角”母女中的女儿幸子又来东京了,她向平山讲述了一个与平山家庭正在进行的那场战争如出一辙的故事。平山的态度还是那么开明:有自己喜欢的对象了?想结婚?那有什么不好,只要你能负起责任来,不必听妈妈的!
幸子拍手称快,起身说要赶紧打电话给平山的女儿节子,告诉她父亲大人已经同意她婚事的喜讯。平山这才明白这是个“以你的矛攻你的盾”的计谋,用咱金庸大侠的话说,就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女儿的婚事就此确定下来,并且因为准女婿即将调职广岛,婚礼还需立刻举行。有点恼羞成怒、实际上是下不来台的平山表示:既然他辛苦养育的女儿不听他的意见,那他就不出席婚礼。这项决定给刚刚缓和的家庭气氛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女儿出嫁前夜,平山很晚才回家。屋内是明亮的灯光,浓重的夜色却被他带进屋来一般,显得昏暗而苍凉。同样是回到家中,更衣闲谈,平山的身影没来由地疲惫起来,看上去有些意兴阑珊。这时候一个总习惯于在生活中充当强者的男人的脆弱才表露出来,这个老父亲挺有意思,其实他早就妥协了,他只是脑筋有点转不过来,还有点气不过:明明为了女儿好,却不讨好地落了“下风”,做父亲的他面子上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啊。
他沉着脸更衣,沉着脸让妻子帮他准备明天要穿的衣服。影片开头就有这样的情节:妻子问他第二天要穿什么衣服,还说真麻烦呀,今天婚礼明天葬礼的,不能穿错了。可见这又是小津埋下的一处伏笔:从平山的吩咐中,妻子欣喜地发觉:事情在关键时刻有了转机,本以为没父亲出席缺撼的婚礼即将圆满。平山就这样不露痕迹地给自己下了台阶,小津就这样四两拨千金解决了剧中的矛盾,没有哭哭啼啼,要死要活,仍是塌塌米上端坐的身影,内心剧烈的交战却在水波不兴的日常生活底下酝酿了,展开了,最后解决了。
又是杯筹交错的同学聚会,平山的家庭纷争被朋友们笑着讨伐了一回,算是这次“家庭危机”最后泛起的微澜。大家都老了,聚会谈论的内容也渐渐变为清一色对儿女的唠叨。平山问起山上女儿的事,山上说女儿现在偶尔也回家看看他,不象当初那样对立了:“父母还是希望子女得到幸福,父母就安心了”。平山应道,是啊。这一次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调停者了,他感同身受,在心底轻轻慰叹。
同学会后平山顺道来大阪探望佐佐木母女俩。母亲还是那么唠叨,还在为女儿的婚事操心,已经到了乱点鸳鸯谱的地步;女儿照样那么活泼,对婚姻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平山倒是变了,他劝担心母亲寂寞而不愿出嫁的幸子说,还是嫁了吧。儿女的幸福就是父母的幸福。这倒是很“新鲜”的论调,幸子反问:“您不是说婚姻会把黄金变成珍珠吗?”
平山答:“但是,也可以把珍珠变回黄金啊,那就是真正的夫妇了。”
这是平山回顾自己因责任缔结的婚姻走过的旅程,由衷地感慨;也是他对女儿由爱情缔结的婚姻即将踏上旅程的祝福吧。
虽然他出席了女儿的婚礼,却自始至终没有笑过,女儿因此耿耿于怀,怅然出嫁。佐佐木母女俩鼓励平山顺路去广岛给女儿一个惊喜,送上他迟到的笑容。平山半推半就答应了。
小津电影里总会出现的火车上,平山终于露出了影片开头那种豁达的笑容,怀着对女儿的内疚和牵挂,他轻声哼起同学会上大家合唱的歌曲:
是青叶茂盛的樱井吗
偶然度过那里的黄昏
停留在树荫下的一个片段
深思人世的最后瞬间
。。。。。。
5 ) 缘何《彼岸花》
信手翻出前阵买的小津安二郎电影集(1),先看了《秋刀鱼之味》,疑惑的是整部电影都没看到秋刀鱼,看完后才明白,秋刀鱼之味大概是一种悲伤的意味。再看《彼岸花》,有些情节让人很动容。
看了这两部电影,我大概明朗了小津安二郎的作品主题:大部分描写的是日本女青年到结婚年龄,其和其家庭面对的种种问题,电影也从另一方面描述了二战后日本人对战争的某些态度。由于是较早的作品,相信在那时这些作品对年轻男女来说是很具有鼓舞意味的。
《秋刀鱼之味》的父亲平山,代表了大部分的默默对子女关爱的父亲们,相对于《彼岸花》中的父亲,他更宽容子女,不专制。结局似乎也算美满,路子小姐虽然没有嫁给自己钟意的三浦,但相亲的对象似乎不错。整部影片让人看来甚是愉悦。
相对而言,更喜欢《彼岸花》,她更有戏剧冲突,人物性格特点也更鲜明。影片中的节子和佐佐木幸子,都是渴望自由,渴望飞翔,希望能婚姻自主的女子。这种渴望却恰恰挑战了父亲们的权威。这些专制的父亲们,他们统地认为子女的婚姻应该由自己来决定,并不允许子女私自把终生托付于他人。但最后还是调皮可爱的幸子帮了节子,她机智地让节子的父亲勉强同意了节子与谷口的婚事,最后又机智地融解了这对父女之间的矛盾与不快。
可能是在剧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才会那么喜欢《彼岸花》的。节子出嫁前,对母亲道歉的话语,让我心生愧疚。其实天下的父母都是为自己的子女着想的,但是双方都出于某些偏见或要强,令许多事情变得尴尬和难于跨越。
彼岸,终究是充满悬念,充满吸引的地方。我一路前行,从未停息。纵使有过错,也是无心之过;纵使有错过,也是无怨极至。
6 ) 关于撒娇……《彼岸花》中的男人们
结婚,生子,养子成人,然后孩子们一个个独立门户,父母和孩子分开,这是一个人生于世上再简单不过的逻辑,也是一种秩序。吉尔•德勒兹将之成为小津的序列,于是当女儿不愿意出嫁(《晚春》)或者隐瞒而擅自找到了如意郎君(《彼岸花》)都将引发序列的逆向违章。令再简单不过的生活逻辑和戏剧逻辑产生令人如此不安的观影情绪的,恰恰是逆向所造成的情感创伤。在影片中,当女儿不愿意离开父亲,或者父亲在女儿的婚事中作梗,再或者不孝顺的儿女对父母造成了伤害的时候,都在测试这一条百试不爽的常规——到了一定的时间,孩子离开父母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是必须为之的。片中痛苦的女儿或者父亲之所以产生受伤的感觉,就在于他们明知道这是应该的——嫁女或者离开父母,过自己的生活——却从心底里不想履行这种“应该”。这种情绪出现在《晚春》里那对不想离开彼此的父女心里,也出现在《彼岸花》里那个明知女婿人品值得称道却仍然不想将女儿拱手的父亲心里,同时《东京物语》里那对父母心里,他们似乎带着想要寻回存留在心底里的关于家庭的美好情感一样,冒险去到东京,按照自然法则和戏剧法则他们当然得到冷遇。佐藤忠男将小津的这种矛盾心理称之为“撒娇”,这是一个再恰当不过的词。所有的父亲最终都会放手,所有的女儿都将嫁作人妇,两者各自拥有自己的生活,从一个家庭分裂为两个家庭,虽然仍具有血缘关系,却在社会关系图谱中变成了两条平行线。这种分裂对于小津式的循规蹈矩(非贬义)的人物来说无非是最残酷的变化和必须面对的事实,在预感到这样残酷的事实来临之前,他们能够做的只是“撒娇”,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对方准确的意识到自己的矛盾,包容、安慰并且认同于这样的情绪状态。于是当女儿嫁人前夜与父亲并肩而卧,最后一次享有双方对彼此的情感占有的时候,女儿脸上滑下的泪痕才具有准确的美感,那是一种依依不舍的美感,直敲打到观众在这个细微的举动中同样被勾起的多愁善感的心。这样美好的情感绳索即将成为过去,而且势不可挡,于是所有人都坚实地感受到了那种不安全感,而对过去的追思与对即将成为过去的此刻的依恋同样重要和令人心碎。小津的电影无非就是传达唏嘘和慨叹。彼岸花、秋刀鱼的滋味、晚春、麦秋……这些字眼儿都在提醒着观众对那些美好时光的联想,尤其当他们出现在令人产生抚摸通感的麻质字幕衬底上时。而影片中的老人总是喜欢出没于酒馆等地点,只是为了能够与同样露出老态的同伴追忆记忆中的美好瞬间,或者寻找能够和他共同追忆美好瞬间的伙伴,当他们找到彼此的时候,就可以互相“撒娇”了(在《彼岸花》里,那一群正经历着嫁女痛苦的父亲们的大合唱),而当他们找不到拥有共同经历的伙伴时,就显得愈加落寞和孤单(《秋刀鱼的滋味》里那个只能独自高歌的前士兵又滑稽又令人唏嘘)。小津的描写显然营造出了那样的氛围,成功的撒娇让存于记忆中的好时光更美好,让在剧中找不到撒娇对象的老人与观众之间产生了一种莫名而强烈的情感依赖。然而最终所有情愿不情愿的人都只能面对一件事,最终都是各自孤立的,现实和现在时是冰冷的,靠美好的回忆取暖总会退热,小津总是令人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就如同他让两个老人并排坐在大海面前时(《东京物语》)带给我们的心碎,无法嚎啕大哭,却听见东西碎裂。同时,有趣而意味深长的是,这些人物彼此的依赖感是天然的,并不令人感到多愁善感和厌恶。鳏夫的父亲和待字闺中的女儿,彼此照顾和需要,性别上的互补以及生活上的和谐,通过他们在吃饭场景中的稳定而充盈的人物构图,以及交谈的自然和谐状态展示着,而将要打破这种和谐的是孩子离开父母独立生活的自然法则。父女们像公务员一样严格的要求自己遵守这样的法则,又像僧尼一样压抑自己的本能情感欲望,强迫自己做出改变。如果不是这样的法则发生作用的话,这样和谐的家庭关系将会一直持续,直到其中一人死去,而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于是另一方终究将要面对他们共同的美好时光对大脑皮层中的记忆功能神经造成的负担和压抑。
在小津的电影里,对冰冷的现实异常敏感而想要追忆美好时光的人永远是男性,相比于多愁善感的男人们,女性永远是理性而冷酷的个体。在《彼岸花》中,当任性的父亲从中作梗的时候,母亲则表现出一个更像长辈的角色属性。在剧中有一个场景生动地解释着这样的性格安排:由纪子设下圈套,向节子的父亲讲述自己与节子同样的遭遇(与前面由纪子与节子相许互相帮助的场景产生因果联系),当父亲表示出赞成她的举动的时候,由纪子先斩后奏向节子三个女人(包括母亲和妹妹)展示了父亲的姿态。然而当父亲回到家中面对微笑而满足的母亲时(她开始也并不赞成这桩婚事),却反悔了自己的表态,原因当然是由纪子并不是女儿,作为旁观者他当然可以轻易表态,对于亲生女儿这样的表态却无法顺利完成,含有矛盾情绪。然而这样的原因却是不被人理解的,尤其是母亲,于是在两人的对话中,双方的不满情绪渐次升级。当父亲表示不会去参加女儿的婚礼的时候,母亲才真正开始生气起来,于是表示如果父亲不去自己也不会去,父亲这时的心理变化则更加耐人寻味,他反而着急起来。事实上,父亲一直并不愿意将女儿的婚事搞砸,只不过是想在女儿离开这个家之前能够最后一次“撒娇”。而理性的母亲此时并未意识到,或者说她意识到了但是父亲轻易说出不去参加婚礼的话实在过分到令她无法包容父亲的孩子心理。于是她真的生气了,开始她决定甩手走开,然而她还是回来,收起笑容,正襟危坐,在微仰的镜头角度中,像一个至高无上的家长一样开始教训父亲,而面对母亲仰起的严肃脸庞和低垂的视线,父亲则一直抬着眼看向母亲。在视线上构成的这种微妙的强弱关系,在对话中也同样反映出来,母亲一反温顺的语气,像打字机一样将要说的训话吐出来,她责备父亲“说一套做一套”,可以想见,她是多么的威严而理智。然而父亲面对这样的责问,却采取避重就轻的回答:“天下父母都是这样,这怎么是说一套做一套呢”。在母亲看来“非常荒谬”的举动,正是父亲多愁善感的心理的表证。开始时他甚至像孩子一样任性的诘问母亲:“什么时候你站在他们那一边了。”而母亲的回答——“这不是站在谁那一边的问题”——则正好暗示着她清醒的观点,女儿大了,要嫁人了,这是常理,父母所要做的仅仅是顺水推舟,母亲是不带伤感的,这在父亲看来简直是冷酷,或者说是背叛,他觉得母亲至少应该站在跟他一个阵营里,体味这种依依不舍的伤感,在自相矛盾中犹豫着女儿的婚事。然而母亲正儿八经地对待父亲的任性,于是父亲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他的“撒娇”的渴望被“父母”拒之门外。
老年女性在小津的电影里永远是一幅家长式的冷酷而理智的姿态,也许这和他的个人经历有关,成人后仍然可以与老母亲生活在一起,也许小津也时常在言语和举动上对母亲撒娇。而母亲也许总是以一幅令人恼火的姿态无法意识到孩子柔软的心事。于是《东京物语》里的老母亲率先死去,她的死才是真正的家长的死去,才让整个影片失去了权威带来的安全感,老父亲的悲伤才更加悲伤——他永远失去了撒娇的对象。而《晚春》或者《秋刀鱼的滋味》中,母亲干脆缺席,父亲独自面对自己的矛盾处境;《彼岸花》和《麦秋》则属于同样一种类型,作为家长的女性角色存在,而且坚决的贯彻理性的行为原则,她们的存在使男性不得不寻找家庭以外的撒娇对象。在《彼岸花》里,一群老头唱起歌共同哀悼自己女儿的出嫁所带走的家庭的完整,清一色的老年男性围坐高歌,像一群正在经历风化的勇士一样,既令人同情又滑稽,这种滑稽并不是观看马戏团表演时的心理反应,而是当你看到一个孩子露出还不解世情的自怜时的心理反应,想去安慰他,这正是“撒娇”行为制造者的心理渴望。
小津通过他的影片多少向我们展示着自己幸福的安全感,而女性往往是安全的来源。不管父亲多么矛盾,母亲总是一个最清醒的决定者,当父亲无法作出理智的决定时,她是整个秩序的调节者,节子的母亲之所以出现父亲所说的前后态度不一致,是因为最开始她对女儿婚事的决策是附庸于父亲的,小津表现出了对传统女性的值得赞许的惯性的肯定,然而当她看出父亲的决策有多么不理智和任性时,她充当了一个真正的长辈和决策者,让父亲的朋友当说客,母亲这一举动并非通过直接描写进行表现,然而当我们看到父亲面对朋友时困惑的表情时,仿佛看到一个孩子没有得到大人重视时的烦恼,母亲的反应对于父亲而言多少有点未解其意。父亲对她的提醒是在面对对方的责备和诘问时逃避式的回答,以及怀着不甘心命令母亲关掉收音机。而母亲关掉收音机时的微笑则将她之前的生气撇到一边,作为老年女性的母亲通过这个具有深意的微笑包容了父亲的任性,并且暴露出她对父亲行为的理解,在她眼里,作为男性的父亲只是一个孩子。
然而父亲还是不满足,他需要一个能够和他共同沉浸于矛盾情绪中寻找其中既苦恼又甜蜜的快感的同伴。在《秋刀鱼的滋味》中,年老的父亲感情受到挫折的时候总是强迫症一样去到那个无人问津的小酒馆,他经常光顾它的原因肯定不是这家的酒比别家更好喝,而是他需要寻找一个能够用直白的方式接纳他的撒娇的对象。对于这些男人们来说,陌生人或者朋友总是比亲人更加适合扮演他们心目中的角色。节子的父亲找到的是一群男人,和他拥有同样处境和心境的男人。他们每个人都在经历嫁女的痛苦,而其中一个有七个女儿。当这个拥有七个女儿的人被同伴嘲笑的时候他表现出无奈和寡言,那是一种经历了多次重复的折磨后的沉默,而嘲笑他的同伴虽然清楚他的处境却仍然逼问他有几个女儿,这显然是一种调侃,对方也并不生气,而是配合着作出应该有的反应,这也应该算作一种互相间的撒娇。而当男人们围着桌子一起唱歌的时候,是影片情绪最饱满最融洽的时刻,在这个时刻,所有的(男)人都找到了自己所要找的。另外,小津电影中所经常出现的对传统艺术的直接描写,可以看作是主人公想要寻找令他感到安定的可以自我撒娇过去的努力。
小津的电影,主角的名字、住宅、办公室、居酒屋真的是差不多哎,不过本身的风格就是很小清新很舒服很温暖啊,潜台词都是需要真正的“理解”和“沟通”,尽管sabixi寂寞无法消除。女主角都很美啊,有木有!PS,看了他的电影对未来家居装修有很好的启示作用~
每次剪辑片子遇到困难,我就找几部小津的片子看。他的片子永远充满自信,我看了也会充满自信。“麻袋上面浮现字幕+火车、高建筑物+对话对话对话对话对话对话对话对话+短暂配乐空镜头+对话对话对话对话+短暂配乐空镜头+对话对话对话对话对话对话对话对话对话对话对话对话+火车+麻袋上面浮现片尾字幕”
小津首部彩色片,更显与黑白时代的对比反差;一人嫁女到一群人嫁女,新的浪潮滚滚而来难以抵挡,同时将父权皇权难舍却不得不让位的老人们在对过去的迷恋中那不情愿、半推半就、反复不定的状态凸显到极致。八音盒在父亲到家时中止,“吵闹”的收音机被强行关闭。很多话只说一半,包括同学聚会那段戛然而止的朗诵,失去话语权无法言明且知言明无用但仍要表明身为父皇对被忤逆违抗的不满。导演技法没得说,色彩、韵律尤佳。但暧昧的态度令观感撕裂。结束在通往广岛的火车上喃喃呓语着对逝去美好的追忆怀恋,实在搞不清楚。“他是好人,你为什么不喜欢?”“也没什么特别不喜欢的。”所以说“广岛”只是巧合吗?彼岸花又是什么,唤起已死的记忆?|https://mp.weixin.qq.com/s/F0xwpU5EVYiIAf15ShmXqg
每个女人都太可爱了,叫人看了,心头就繁花似锦。雪子说她妈妈佐佐木太太的主意,桃花运来了,要去给狐仙带炸豆腐,就怪有意思的。节子和久子两姐妹像是加了日式滤镜的周家怡和胡杏儿,格外有好感。但其实小津还是得用许多温柔,才好把这些夫与父的威权给弄得慈眉善目,走向一种理想化的平衡。因此平山太太就特别有故事,开篇被丈夫当众贬损包办婚姻的乏味,社死之后良久,一个人听着收音机小曲迷醉地打拍子,惬意得不由鼻酸,这样的自由,当真是从日常生活的齿轮里好不容易给卡回来的。家长制的男人,再“孩子气”或再嘴硬心软,似乎都给妻女不少艰难日辰。听平山先生在去广岛的车上唱起了歌,欣慰之余不免觉得,大家长终于松动了些,多少有点自觉天官赐福了。#资料馆#,修复版。
姑娘们都是真可爱,以日本现代女性的方式温和隐忍地抗争着;老头子们都在装可爱,以日本战后老男人的方式一边无赖地攻击,一边无奈地退缩。原本可以是非常好看的电影,但男主和旅馆老板娘家女儿的两次暧昧互动实在是个大败笔,虽然挺真实,但在这样风格的故事看到还是有点恶心,减掉一颗星。不过田中绢代演的男主太太这个形象实在太好了,真实有筋骨,为她把减掉的一颗星再补回来。
凡佐分利信领衔小津电影,其角色定位总明显区隔于笠智众:非正统标杆,更性格复杂。所谓复杂,即可指正能量方向上的大胆突破规矩颠覆传统。比如户田家他身为弟弟却以小犯大家庭聚会现场当面训斥哥姐冷落寡母未尽孝道。或者性格特点行为跨度超越了小津电影习惯性节奏框架,比如茶泡饭中妻管严闷葫芦形象突然爆发甩了木暮一个大巴掌!也可以,如本片这样被置于偏贬义讽境:夸人家女儿勇于追求幸福却对自己女儿严格管控以至被妻嘲讽虚伪(所以才要田中绢代强母形象)……此种性格裂变你让沉稳内敛的笠智众来演实难想象。当然本片他也客串了一个小角色,功能却是为男主提供为父嫁女价值模板!相当于小津用俩人主配异位间接佐证上述分析。……www.douban.com/people/hitchitsch/status/1876833015/
应该是小津的第一部彩色片吧,风格化的静态语言,开心的节子妈上楼的那一段,门扉、走廊、楼梯口、卧房内,极简镜头的最优化组合,非常舒服。节子爸校友聚会的那段出彩异常,歌往事,歌未来,心系子女血脉,幸福才是首选。
很好地诠释了别人家的孩子怎么都好说到自己亲生的就过不去了的普遍事实。漂亮的女儿们,威严传统的父亲,聪慧的母亲,还有各式的配角。当你喜欢小津的电影了,也说明你老了。(UCCA胶片)
三个老友把酒一烫,调侃一下居酒屋的阿姨,诶这不是以前哪部里面的嘛。哎呀不管了,反正就是看着很喜欢。4K修复简直美到惊叹,第一个第二个镜头简直是霍珀的油画呀。为了里面那个很可爱的姑娘和她那骗到我的小trick也要加到五星呀。
这是一部以温和优美的手法体现现代家庭冲突、反映亲情羁绊的杰作。影片在1958年电影旬报评出的年度十佳作品榜上占据了季军的位置。—— 貌似小津导演很擅长用犹如坐在榻榻米上的低角度摄影去诉说日本家庭里的琐碎生活,而且多以心地善良的老年人为视点人物,而家庭矛盾冲突多在内敛节奏里渐化为平静。
几个老同学聚在一起,不禁感慨还是古诗好啊。小津的一贯母题,不过这里有很多小角色很有趣,故事也多了点讽刺的味道。对别人很开明,来到自己则变得谨慎而保守,说来说去还是在不在其中
SIFF@影城;美妙无比的重看,观影初期的大师,后悔当初囫囵吞枣,今番大银幕细细揣度,发现很多意外的有趣,比如一直在留心红色的显现,比如那个红色水壶和无线电;空镜好美,色彩不错,因年代略跳帧失声,观影秩序井然;小津是很入世的,观众们阵阵笑声,不就是他所希望的么。
1、彩色的小津,好违和……于是小津的形式主义成了无处不在的爱克发红,他的第一部彩色片。2、这是一部喜剧,剧作极赞。3、这部片子里有不少双人中景,而且与晚期作品一致的是,摄影机略有升高,因为日本人已经开始使用椅子了。4、小津的简洁和小津的絮叨一样迷人。
结婚好啊,还是结婚好啊
【中国电影资料馆展映】小津第一部彩色电影。“红色”的布景、物品几乎贯穿始终,很多场景中角色衣着的黑白灰朴素色调与桌上酒水、水果的鲜艳色彩形成鲜明反差。开场是火车与婚礼,结尾是婚礼与火车。除个别几场戏外,叙事视角始终围绕父亲平山这一角色,构成一个圆环。电影以父亲平山对三个年轻女性情感状态大相径庭,甚至持双重标准态度的故事,表达了日本战后男女自由恋爱、女性独立自主思潮的兴起,以及父权制(或天皇制?)衰落的现象。父亲讨厌战争,对外人开明温和,而对自己女儿的婚事却严厉专制。母亲怀念战时一家四口的相濡以沫,看似软弱但善解人意而坚持开放的观念。角色塑造十分精妙,情节细腻真实。又通过饭馆老板娘、佐佐木夫人、下属小职员近藤等角色制造很多幽默的桥段,又恰到好处,不喧宾夺主。
这一部出现了三个女儿和好多父亲,把其他嫁女故事里没有说出口的那些犹豫、矛盾和情绪和盘托出。让小津的主题(唯一的那部电影)显影。“丈夫穷途天不怜”,老校友喝酒唱歌一段太迷人了,可惜他非把故事说满(情节剧),不然停在那里也很好。剧作的确丰满细致,处处有铺陈,偏偏不拍女儿的婚后生活。
我算是彻底看出来了,小津战后拍嫁女儿题材,实质上反复思量、表达的就一个意思:认不认输。结尾一群老炮儿听着笠智众吟诵尊王楷模楠木正行的悲壮诗句,意思已经非常明确。认输不仅仅是针对那场战争的失败,而是旧价值、旧秩序、旧理想的彻底告退。《彼岸花》作为小津第一部彩色片,其形式层面的心愿是要证明传统日本生活,起止、仪态、空间、韵律,用彩色同样可以拍得美轮美奂,不失其价值。
小津的电影拍的像油画一样
86/100 #第6400# 令人惊讶的温柔,及令人惊讶的与前作的重复与变奏。小津总是在讲相似的嫁女故事,当画面转为彩色华丽的调色板之后,观众会看到突然五彩缤纷更加年轻的日本,古板保守且仍在怀念旧时代的父亲处在进入自由主义的现代和传统权威之间的矛盾过渡时期,电影用大篇幅来展现他的愁眉苦脸和困惑心理,随着电影进展这个人物越来越无能为力。这是那种只有小津才能解决的特定时期的悖论,不仅是一个男性权威失效的故事(一个男人不再能命令他的家人服从),也是一个男性气质与现代性、一些浪漫主义与真正的女权主义相协调的故事,父权的地位以新时代的方式受到威胁,反映了日本文化中的代际紧张关系,彼岸花则是他从固执到接受转变的美丽象征。喜欢那个接近结尾时母亲的镜头,她坐着看着远方微笑,和父亲最后的决定一样,他重拾了一些对未来的信任。
华丽的色调,舒适的构图,优雅的举止,美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