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有一句很不要脸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一句很不要脸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算了,我还是讲了吧:我觉得我和许鞍华喜欢的是同一类男人。 原来看男人四十,后来看半生缘。哪怕是玉观音里面的杨瑞。都有很多令我也心动的地方。
20左右岁被人forced on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把性和爱的界线分得很开。那时候因为对方是个矮小猥琐没有头发的中国男人,所以表面上喜欢的都是一些身体的孔武有力、头发茂密的大男孩(大概是觉得觉得他们的欧罗巴爱神给他们的费洛蒙,能吓退那些东亚的猥琐老男人,可能也从来不是真的爱他们,但他们都是一个害怕的人,床头的小熊),而私下里最喜欢看的porn的类型却是是父女师生:因为经历的关系、一定要在心理上觉得是被一个强大的阴影欺侮,才会从极度的紧张里找到一种释放。有时候喜欢看one girl vs 50 guys那种片子,倒不是觉得心理上被50个人凌辱了,真是觉得被50个人温柔的爱过了。但这种快乐都是基于一种非常delicate的精神状态,一方面是超现实的爱,一方面是对自己需要这么多爱的质疑和羞耻。25、6的时候理解了Steve McQueen所说的羞耻是什么意思;是极度缺乏善良的爱的,但对怎么获得爱以外的快乐又过于驾轻就熟了,带着对于爱的向往,走进了和它毫不相关的快乐的深潭。这是一种耻辱。 以为我就这样定性了,除了关于虐恋和orgy的想象,再也不能唤醒身体了。 靠羞耻感维持性活动的质量本来没有什么的,除了最后那一点厌恶感。
是从《男人四十》开始,我看到了一个良心闪光的许鞍华 。 替你谴责社会的是记者,用尽全力帮你原谅自己的羞耻感的人,是鞍华。 起初我自我代入的胡彩兰:觉得自己也有那样的资本和深陷中年危机的男老师玩心,仿佛只要够漫不经心、就能不落入陷阱终究能免受磨难。后来才理解,胡彩兰是一个幸运版的陈文靖:她遇到了一个没有捕猎欲望的男人。而这个人恰恰也是“狼师”的受害者,他的爱是成为心中不安的人经验的一部分,他的爱是安慰也是困惑。是和你一样受尽委屈却从不煽情。林耀国不是一个平凡懦夫,也不是一个在苏词里寻找良好自我感觉的伪君子,他从作文里看见的不是胡彩兰的“才华”、不是那些能带来价值的小的闪光点,而是自己不如意的一生。林耀国是每一个被那样诱骗欺侮的少女能够想象且应该相信的心灵良药。我总是在想,什么样的人我们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没有卑怯的欲望呢,是么样的爱是纯洁得敢于回望的呢?是那种不能言说的体贴和共情吧?许鞍华为我们这样遭遇的人,创作了一个林耀国,他不是一个愈合者,只是在用一样沉重的、无辜的人生陪我们经历着的人。
林耀国和胡彩兰走在茱萸花开的重阳街头,突然敞开心扉,对胡彩兰讲了他少年时代对一个女人的观察,以及他年轻时是靠“诚意泡妞”的故事。为什么是茱萸树呢,传说基督的十字架就是山茱萸的木头做的,从前山茱萸的树木是恢弘结实、可以用来做他受难的十字架的,从他以后,树木不再强壮,但是开满鲜花,看到鲜花,便想起他的苦难。 我相信许鞍华在这里并没有在影射一个宗教故事,这里是我们对于纯洁的感情需要。作为女性,如果我有性幻想,那一定包含对于这种圣殇一样的爱的向往,不论我从前被多少卑劣的刺激诓骗,都希望每一个吻都是一次原谅,每一下性的动作都是毫无保留的爱。 林和胡的关系在许鞍华的安排下,有了这样的色彩。胡彩兰是陈文靖的回魂,他和林耀国在深圳度过的一夜,不是林耀国背叛妻子的夜晚,而是他四十不惑、再一次接受陈文靖事件的过程。而对于胡彩兰而言,林的接纳是对于她所有不羁放荡的洗涤,只要林耀国吻了她,港岛上对于这个新新人类的所有非议都不过是过眼云烟、都被涤荡一空;没有什么比一个遭受过苦难的爱人的全部接纳更能力排众议,也没有什么比年轻的毫无保留的勇敢和热情更加干净。这样看来胡彩兰和林耀国竟然是在相互牺牲了。在宾馆那个旋转的门锁柄后面,我想,应该是一场茫然的安慰的性。 林耀国即是他自己的老师,又是胡彩兰的情人,还是陈文靖20几年来最亲密的朋友和爱人;而胡彩兰,这个迷途的小羔羊,作为学生、作为他妻子的影子,作为执拗的爱人,在这个中年的矛盾体里,将会感受到多么强烈、深刻而又怜惜的爱啊。 这样的快乐和失落里面,我相信,是没有我之前说到的那一点厌恶的。全然的爱也许也使人痛苦,但不会令人耻辱。这样的爱和性的暗示,是我过去无法想像的。是籍着许鞍华的温柔和细腻,第一次体会到的。
如果说看《男人四十》时是受到一次启发,那么看《半生缘》后应该算是一次确认。沈世钧是非常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他的对人的呵护不在于具体的行动,而在于每一思,每一想。奥斯汀的布兰登上校和达西先生或许能以实际行动挽救爱人于名誉的危机,沈世钧却不同,他的善良像秘密花园的钥匙,在于他知道却从不忍心开启。对顾的姐姐的艳名是如此,对石翠芝的鲁莽冷酷也是如此。 他的善良全在于一颗心,示爱是虚拟语气,实际生活中也不敢不愿过得比其他人更加幸福 。他说“如果我知道你叫我抢,我一定会抢”,也说过:“我只想你好”这样的话;有人把顾曼桢的不幸归咎于沈世钧的软弱,其实如果他不“软弱”也就丧失了他的可爱之处。他爱里面没有掠夺的欲望,更没有一锤定音的贪婪。他的爱是时间和际遇酝酿的一件和节气一样不可思议而又自然而然的事情。不能讲他无用,只能感叹那样的经济环境下,他的谦和温柔是长期消费不起的。 没有当下的人,只能有千千万万说不出的过去和说不准的未来,这样看来,也未见得是最不幸的人吧。“永失我爱”不是什么新鲜话题,但是在《半生缘》里,许鞍华用了一点闪回(豫瑾和曼璐、世钧回到树林里去找曼桢的红手套),一点实验片段(曼桢被囚)去讲失去,是哀愁的,但不激烈。人在爱里失去一个自我往往是容易的,但在时代里找到一个自我却很难。 豫瑾为了曼路去和人打架,后又移情于曼桢是由于渴望变成了饥渴,爱情变成了distorted的欲望,人总能适应他的命运给自己找到慰藉。但是慰藉无非是良心的借口。而世钧和曼桢这样的人, 就好像doctor who里面的时间旅行中的恋人,即使旧的世界轰塌了,他们罗曼蒂克的友谊仍然能在时间的缝隙里,突然闪回,百转千回。 书里有一段写,冬天的时候,风翻书,声音很是清脆可爱。等男人、女人都有了经济和心灵的自由,那种罗曼蒂克的友谊可能就不必那么凄惨了。
2 ) 嘉欣的〈男人四十〉
看完了《男人四十》,作为一个才刚过二十不久的男人来说,我真是有很多观点要发表。人生需要经常举手发言,但不是像被提问那样。我觉得一个二十岁的男人不会理解四十岁的男人的无奈与哀愁,更无力开药方解救他。一个二十岁的女人却能不经意做到,也许还不是预谋的。
男人四十是人生的中局,需要盘整,把过去二十年做男人的经验整理出版,留下的孩子们都经常施以关怀,故事都拿去广播一下,从笑话书中站起来多读读自己。多数人看的是张学友扮演的国文老师林耀国的无奈,好象他的理想、原则、眼神和思维都老得过慢。可是无法想象人来到世界上是为了最终变成一个老家伙,有的人还会更早就变老:林大学毕业之后就开始做老师、老爸、老公。我一直都没有漏过那一个总是出现的镜头:林任教的那个围桶一样造型的中学校园中间的红色叶子的树。与众不同的颜色终将带我们走出厌倦与冷漠的固有生活。
林嘉欣扮演的胡彩兰就是这样一抹红。我要看这部电影就是为了看她,看让我想用浑身来感受和喜爱的林嘉欣。一个二十岁的男人看一个四十岁的男人的电影,如果直接奔“四十”而去,强作理解,那是装老。胡彩兰敏锐、倔强、目力惊人、贱得可爱。因为她才华出众、所以她得做得贱过他人,做得诱惑力十足,做得完全超出普通人循规蹈矩的生活圈。只有足够强的诱惑力才足以挑逗她所爱的国文老师下水,而且挑逗的过程那么文艺化,让林耀国心甘情愿地跟她约会,一边尽自己所能教育她、帮助她,一边被她刁难被她耍被她宠爱,反过来又最终从她那里受到教育。四十岁走出盘整期是因为二十岁。新的人新的东西速度太快,“数位相机?老妈你不懂啦”,“我下星期要去印度进货。。。这个,你不懂”。令四十岁摸清生活纹理的竟是突如其来的二十岁,面前的二十岁令他终于彻底理解了自己曾经的二十岁。所以,我们生活要提早盘整,二十岁别光顾着为四十岁时的故事打伏笔,也要做好找回埋伏的标记。免得快要老之前迷了路。
林耀国终于找到了自己。他在胡彩兰身上知道了什么是不顾一切的爱情,这种爱情总是会有不慎的结果出现,如何对待这些结果影响着当事者们的一生。梅艳芳扮演的陈文婧是林耀国的老婆,也是他当年读书时的前桌女孩。陈文婧当年与国文老师盛某相爱,并且在盛要离开之前有了他的孩子。林陪同陈去深圳堕胎时,最终决定让陈生下这个孩子,并20年来对他视同己出。盛老师终年之前,陈对当初还是念念不忘,在医院照顾他走完最后一程,林对此耿耿于怀。当林耀国与胡彩兰的师生恋经历了一个华丽的转身之后,他终于理解了妻子二十年来的心情。儿子知晓并看望了自己的生父,林家的秩序最终回归幸福。胡彩兰高中肄业,毕业晚会那天,她将自己上林的国文课时画他的课本和绘本集子都交给了林。胡去经营一家时尚杂货店,开始自己选择的生活前程。胡的生活与爱情的“不顾一切”,是连“不顾一切”本身都不顾的选择。人们在认真时总是下意识地拯救自己的未来,胡彩兰说,我爸爸哥哥姐姐都是大学高才生,家里不需要那么多大学生。也许需要抉择时,不应该因为忙乱而原地打转,应该想办法赶快回到原点。因为彼此改变对方,一抹红在生活中找到了投影。两段师生恋的投影,令电影中那些诗词、文句再度跃然脑海,整理出一分理想的美,悄然和谐。
人们总是做着令自己失去方向的事,妄图用过去拯救未来,殊不知,关于未来的一切,竟然是在当下年龄一半时就预设好了的。你该选取哪一段过去呢,这是一件好难的事。而新新人类们,像胡彩兰那样,抛弃学历,抛弃奖杯,抛弃才华,抛弃被世俗认同甚至抛弃贞节,只是为了轻装上阵面对未来。
《男人四十》这道题是出给林老师的,爱他的学生胡彩兰将它解了。我还是最喜欢林嘉欣扮演的这一配角。梅艳芳在电影中只是专心地做了个青年理想主义的化身,让我们找个原型比对过去,中规中矩而已。张学友演的这一国文老师,四处试探了人生金鱼缸的边沿之后,尽管撞了头,累了心,最后还是游出去了。还好他游了出去,不然,我们二十岁一代人的想法,就不会有那一抹红作为肯定了。
“鲁迅是中国最早留学东京读大学跟shopping的帅哥”。给生活留些戏噱,虽然无益于化解难题,但至少可以作乐吧。看到我这篇东一句西一句的影评的人们,请也来看看《男人四十》吧。
3 ) 重阳偶拾
什么是重阳?
登高、鲜花、香烛、坟墓
重阳是死人的佳节
清静的白骨在泥土下伸个懒腰:
哎哟!谁人扰我清梦?
什么是偶拾?
片段、印象、见闻、随想
偶拾是死人的字句
停了呼吸,缺了脉搏
早已僵硬在辞海的乱葬岗里
今天,趁着重阳佳节,竟然……
哎哟!不得了!
僵尸复活了!
重阳,原来是死去的祝福。
4 ) 中年男人的色与戒
(找个地方存稿子,跟电影关系不是很大)
对于中年男子,睿智的中国人有过太多的比喻,有人喻“中年男人一枝花”,有人喻“中年男人一棵树”,又或者喻为“中年男人一座矿”。而真正人到中年才明白,这个年纪的男人,其实更像一只钟摆,挣扎、摇摆于色与戒的边缘。虽然不如韩乔生老师说的“现在是站在悬崖边上,前进一步生,后退一步死”那么严重,可正如张学友的歌曲《左右为难》所唱,当面临“左手写她,右手写着爱”的窘境,每个男人都不得不去考虑“我的决定,会有怎样的伤害”。
澳大利亚影星萨姆·尼尔说:“如果你想婚外恋,就去观赏法国电影吧!”这是浪漫主义的说法。事实是,即便没有看过法国电影,几乎每个中年男人也都遭遇着同一个漩涡:多年平淡如水的婚姻生活慢慢消逝了激情与火花,但稳定的家庭无疑又不能舍弃,男人们渴望激情,又害怕激情;新鲜的刺激对他充满诱惑,而责任感与道德感又逼着他不得不把悄悄迈出的脚慢慢地收回来。
这种渴望与挣扎,审慎与冒险,米兰·昆德拉在《生活在别处》中有过传神的描述:“尽管这位中年男人喜欢多姿多彩的性爱生活,但他基本上还是具有田园诗般的气质,重视他冒险中一定的宁静和秩序。的确,这位姑娘不过是在他爱情群星中闪烁的一颗羞怯的小星,但即使是一颗星星突然脱离了它在天空中固有的位置,也会给天上的和谐带来不受欢迎的紊乱。”类似噩梦成真的“紊乱”,前有赵忠祥,后有张斌,都以惨痛经历给我们做过最好的例证。
对于欢愉的渴求和对于紊乱的担忧,构筑了中年男人们世世代代寓居的囚笼。《手机》里的费墨说:“古时候好啊,上京赶考,几年不回,回来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是成立的。”这句话意蕴深刻:既有对逃离的希冀,而这种逃离又只是片刻的,因为即便在离开时,他还在念念不忘“回来的时候”这种挣脱不掉的负责感——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如金庸一般洒脱,43岁时在“夜店”咖啡厅搭上16岁女侍应,回头就把二婚的妻子给踹了。大多数人还是困惑而纠结的,纠结于新欢与旧爱,纠结于家庭与快感,便如《男人四十》中的张学友和《美国丽人》中的凯文·史佩西——已婚男子面对鲜果般甜美的青春少女,抵御还是沦陷?这是一个问题。
常听人说,中年男人似一杯渐浓渐醇的烈酒,味道纯正香浓。与青年男子相比,中年男人自有其吸引人之处:一定的声誉和社会地位、能够从容理智地审时处世、对女性心理有细致入微的了解。可真有这么美好吗——这些外表风光、内心彷徨的中年男人?人到中年,无论在生活还是事业上,都处于“上有老,下有小”的阶段,是一个丝毫不容你松懈、压力和信心都面临着严峻考验的阶段,用“顶得住,顶不住”来形容一个中年人男人所承受的压力和责任,毫不为过。在情感上,有人称他们为“唏嘘分子”:压抑在死亡、衰老这剂永恒的毒药下,为生命苦短而唏嘘,为青春不再而唏嘘,为体力不支而唏嘘。此般状态的男人,是矛盾而困顿的,他们渴求宁静,希望在静谧中洗去尘华;同时又对冒险与刺激跃跃欲试,这是对青春的缅怀,也是对自己尚能饭否的证明。恰巧,婚姻到了“摸着老婆的手,好像左手摸右手”的瓶颈期,那么追求“摸着情人的手,好像回到十八九”的状态,也就顺理成章了。
悲观如玛格丽特·杜拉斯,坚信“夫妻之间最真实的东西便是背叛”,认为任何一对夫妻,哪怕是最美满的夫妻,都不可能在爱情中相互激励;在通奸中,女人因害怕和偷偷摸摸而兴奋,男人则从中看到一个更能激起情欲的目标。尽管如三毛所讲:“怎样都是一场人生!”可背叛终究不应当是生活乐章的主旋律,我们无意对这种状态和行为从道德上做出评判,事实上,也无法评判——抛却那些为了性而性的个例,我们相信每一份感情都是真挚的。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感情里出了问题,自然要当事人来努力补救。
对于家庭生活,疲于奔命的男中年人们所渴望的,或许只是妻子的一个微笑、一杯热茶、一顿可口的晚餐,也许还希望妻子的大腿,能让他静静的靠一靠,洗去一天来心中的尘埃。现实生活中,女人却很少能理解中年男人那颗已饱经风霜、需求抚慰的心灵,忽略了男人的内心所思,总是让男人们在喋喋不休的唠叨声中渡过每一天。对于本就处于危险期的中年男人,这更无异于推波助澜了。
中年是人生的十字路口,每个人在这里都需要做出选择,契诃夫说了,“对于命运,应该按着它的来势去接受”。这话没错,只是在接受之前,要先思量一下,接受之后的代价,是你能够承受的吗?
5 ) 黑白灰——《男人四十》
胡采蓝望着她的老师,眼波流转,仿佛要滴出水来。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忽地又绽放开一个笑容,那么青春的脸庞,即使是有着心机,有着心事,笑容依然天真无邪。林嘉欣适合演这一类的角色,天真的性感,不羁的诱惑。
张学友一出场,手里捧着一本书,我定睛一看,是万历十五年,简直要跳起来。在香港的电影里,难得出现这样的书。第一次看到张学友演这么内敛的角色,不是黑社会,不是白粉仔,不是搞笑的,而是正儿八经的一个儒雅的,内敛的中年男人,鬓角有星星点点的白发,心里忍不住叽叽咕咕笑起来。但其实他演得很好,尤其是胜任好父亲的形象。
张学友在电影里是林耀国,中学国文老师。男人四十,以往的同学都已飞黄腾达,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匠。他是好老师,好父亲,好丈夫,性格如传统的书生一样,狷介到固执。
林耀国当年暗恋的少女陈文倩,是他现在的妻。梅艳芳在剧里的表演,中规中矩,但是她瘦瘦的,绷着的身子,让她的背影看来是如此倔强。她收起所有的刚烈,头发如一般家庭主妇一样随便盘起,碎发溅了一脸,专心致志熨衣服做饭。一个安稳的家庭。故事就是这么简单。上课,下课,放学,回家。只是校园里,不时晃过开得极之热烈奔放的凤凰花,影影绰绰的绿,大蓬大蓬的红。
如果不是有事情打破了本来的平衡。陈文倩要照顾她中学时所爱的国文老师,现在是垂垂老矣的暮年老人。林耀国拒绝就此事进行沟通。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终于找到了出口。
为什么不,为什么不可以?电影海报剪切了这样一个镜头——电影院里,张学友的手,拘谨地放在林嘉欣的穿着校服的大腿旁边,真是绝妙。有什么敌得过无敌的青春,有什么敌得过自己的借口和原谅。事实上,一早已经失衡。林耀国,心里还是后悔过吧,只是没有表达出来。如果不是这么早结婚,如果不是这么早就有了家庭的负担,也许人生会是不同的样子?
胡采蓝越发明目张胆地挑逗,很难说不是满足了林耀国的自尊心。她的青春就是一切,大胆放肆的笑声,直接的言语,适当的知道进和退,简直完美。但是,这些,统统都是林耀国的借口和理由。他需要证明和放纵自己。胡采蓝只是正好契合了这个时机。
当然,他依然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好老师,他还是负担起整个家庭的男人。影片最后,他的妻,幽幽地提起离婚。他还是拥住他的妻,拥住他暗恋过的少女,提议去三峡旅行,这个千年以来被唐诗宋词熏陶,被文人墨客吟诵过的地方。
这样的结局,简直让人感到绝望。许鞍华并不肯干脆利落地解决恩怨情仇。生活依然是要这样模糊地度过,些许欢乐,些许无聊,些许挣扎,些许悲伤。
年轻的时候,总是希望黑白澄明,光明磊落,只是这世界,不停地告诉我们,黑白中间有着深深浅浅的灰。
6 ) 四十而惑
子曰: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然而事实上,人到四十能够做到事事不惑吗,恐怕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十年之前,许鞍华的一部《女人四十》凭借萧芳芳不着痕迹地完美演出,将事业与家庭的双重压力下的四十岁女性的悲喜与甘苦刻画的淋漓尽致,其对情绪控制之游刃有余,让人叹为观止;时隔七年之后,《男人四十》的终于出现,以学友的突破和阿梅的深刻,以及岸西的穿针引线,为四十岁男性的烦恼与无奈与做了别样的注解,堪称完美。
单就演员来说,也相当值得期待。林嘉欣的美丽算得上是一次惊艳,她那几分娇嗔和几分诱惑,将一个十七岁女生的青春、早熟与性感演绎得让人如醉如痴。张学友的演技自《旺角卡门》得到承认以来,一直没有什么固定的走向和风格,这一次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在国文教师形象的塑造上,潇洒有余,儒雅不足;不过从对四十岁男人心理的把握上来说,也算是有很大突破的。梅艳芳对妻子的这一角色显然有了自己更多的理解和领悟,无论是举止,还是眼神,都折射出梅姐戏里戏外的内敛和成熟,让人平添了许多唏嘘和怀念。
看许鞍华的电影,一方面总是折服于她的细腻和从容,比如《女人四十》与《客途秋恨》;另一方面,也总能深深地感受到她作品当中凝重的社会历史感和厚重的人文关怀,比如《投奔怒海》和《千言万语》。可以说,在纷纭的香港影坛,她可以算得上是一面旗帜了。
《男人四十》的出现,依然是许鞍华影像风格的一种延续。唯一与以往不大一样的,是贯穿整个影片的浓郁的文学气息,让一个现代情感题材的作品平添了些许古典和浪漫的气息。这显然是许鞍华的刻意而为,却也不能算是卖弄和穿凿。毕竟作为文学硕士出身的许鞍华的这些处理,让影片带上了更多的个人色彩,也更加性情,乃至煽情。
《万历十五年》
影片的第一个镜头,便是四十岁的林盛国(张学友)悠闲地躺在沙滩椅上看着一本书。镜头并没有随之拉进,却已经让一个熟悉的封面跃入我的眼帘。紧接着,林与自己的长子安然聊起了黄仁宇的这本书。此时,远景是一群在海滩上嬉戏的小孩,和眼前的这对父子一块,享受着夕阳西下的自由和恬淡。
黄仁宇在书中讲到:“在历史上,万历十五年实为平平淡淡的一年。”然而之所以要以这一年为题来论述自己的所谓“大历史观”,是因为黄以自己敏锐的眼光,在如此四海生平的景象之下,看到了大明王朝潜伏的深刻危机。而公元1587年,在黄仁宇看来,不过是大厦将倾的一个契机;就好像在我看来,许鞍华以这样一本书开始自己故事的讲述,也无非是中年危机爆发前的一个象征。
果然,安然的一句话,如同一个石子投在水中,打破了所有的悠闲和宁静。
“老爸,你和妈妈吵架了?”
影片没有就此转入林的家庭矛盾,而是回到了美丽的中学校园,美丽的中学女生。
林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中学教师,教国文。林的任课水平应该还算可以,至少能够做到挥洒自如;只不过学生的了无兴趣,决定了林在讲台之上也不得不常常得过且过,随波逐流。而讲台之下胡彩蓝(林嘉欣)的寥寥几笔,既画出了自己心中的爱慕之心,也勾出了整个影片的一条情感主线。
看来事业有成在林盛国这里,似乎是谈不上的。
果然,在不久之后的老同学聚会上,林的沉默和窘迫以及执拗与其他人等的世故和阔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在这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只好带着郁闷早早地回了家。
于是我们看到了久违的梅艳芳。
这依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口之家,一对了无激情的夫妻,两个性格迥异的儿子,几个略显拥挤的房间。阿梅在这里饰演林盛国的妻子陈文静——确切地说应该是专职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
然而这一切又似乎在暗示着些什么:这样的夫妻,这样的兄弟……
在这里不得不佩服岸西处理过渡和细节的了得。《甜蜜蜜》的精细已经证明了一切,《男人四十》的纯熟,无疑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超市。
人声鼎沸。
林与静推着车子,从货架上往下拿着东西。
突然,镜头之外的静淡淡地说了一句,让整个超市似乎寂静了下来: “盛老师回来了。”
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其实只有几秒钟),镜头转向了静的一边。那脚下的两袋大米,凸显出两人内心的不平静。
终于,所有的冲突和矛盾一个接一个地浮出水面,四十岁的男人再次走到了迷茫和苦闷的十字路口:
终于,静惴惴地跟林说,她想陪盛老师一起走过这段最后的时光;
终于,胡对林的暗恋愈发明显,青春的恣意让林感到无所适从;
终于,林考虑再三之后,接受了那份800元每小时的国文家教;
……
来自同学聚会上的失落,见到妻子离开后的嫉妒,再加上面对一段极具诱惑力的师生恋情,一个率真、纯美、乃至性感的青青少女时的踌躇,似乎都在一瞬间压在了四十岁的林盛国的肩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或许是胡彩蓝的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上吧:干吗活得这么累呀?暂时解开了他心中的那个结。 于是他索性抛开了一切,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其实当一个人不再想那么多的时候,爱情原来也是可以简单而又轻松的,甚至一切。
抛开一切,他可以在对朋友的小孩讲述唐诗中享受成功的乐趣;他可以在深圳与胡彩蓝的激情一夜中重温久违的浪漫与心动;他可以直面二十年来深埋在自己与妻子心底的阴影,平静而淡然……因为人生毕竟不只是一个瞬间,一次悸动,既然该面对的最终还是躲不掉,又何必躲躲藏藏,乃至惶惶不安呢?毕竟无论如何,一切最终都将结束。
在盛老师的弥留之际,林盛国终于能够带着安然——妻子和别人(盛老师)的孩子——来到这个当年最欣赏自己的国文老师的病床前。看着已经人事不省的老师,往日的怨恨和嫉妒都已经随风飘散,只剩下一种怀念,对生命,对生活,对往事。导演随后用几句琅琅的《前赤壁赋》将影片的情绪张力调动到了极限,林盛国一家三口的吟诵,奏出了理想与人生的最强音符: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其实岸西在整部影片的情节设计里,再次运用了《甜蜜蜜》中类似的圆圈手法,以林盛国为中心,让两段相隔了二十年的师生恋情,成为一种意象上的轮回,就好像终点又回到起点一样。不过,既然二十年前的恋情有了安然这样的结果和林家三口背负一生的情债,二十年后的浪漫则注定要为之改变,至少在本片导演手中,是不会让这样的沉重周而复始的。胡彩蓝的泰然自若与无欲无求,让如今的这场师生恋情有了无疾而终的理由,那本画满了林老师肖像的国文课本,成了两人心中最后也是最美的回忆和见证。林盛国也得以重回理智,整理这即将过去的一切,以及现在和未来,做出自己的抉择。
然而重新抱在一起的患难夫妻,是否能够真正走出四十岁的纷扰和困惑呢?影片没有告诉我们答案,而用一句林盛国在妻子耳边的轻声细语,结束了所有的疑惑:
“一起去长江看看吧,我们都读了那么多李白、杜甫,也该去看看了,一年半后什么都被水淹了。”
细细想来,其实惑与不惑与四十还是三十并没有太多联系,毕竟惑是由心生的,真正要能做到从心所欲不逾矩,全在一个“心”上。
女人四十愁的是家庭关系,男人四十愁的就是外遇了。男女果然大不同。应该是岸西的关系吧,这个片子还真是文艺腔啊。忧忧愁愁的。喜欢对少年梅艳芳的处理,一直是一个背影,回忆嘛,模模糊糊的才真实。那时候的林嘉欣确实惊艳啊,纯且坏。梅艳芳也实在是好。
在香港社會英文化及重理工科、商科的時代氛圍中,畢業於北大中文系的中學國文教師林耀國偏居邊緣、中年失意。以古典詩賦為代表的中國傳統文化,成為其解决自身精神和情感問題的重要資源和心靈寄託;而與臺灣來的中學啟蒙教師和妻子的三角關係,也系於三人對中國傳統的共同認同:片末,一家三口在臨終的啟蒙老師踵前背誦《前赤壁賦》,“到三峽去”成了主人公與妻子冰釋前嫌、再續情緣的出路。影片也以包括胡彩藍及其二子在內的中學生之視國文課和老師為落伍保守、將中文辭書踏在足下等,明示中國傳統文化在當代香港之式微:儘管複雜的感情結構跨越代際而存在,但晚輩已不再以傳統文化為情感世界的寄託。影片對中國的主體想像與認同主要是文化上的,對內地政權的政治警惕隱現其後,其對三峽淹水的哀惋,明顯可理解為對政治力量摧毀文化符號的危機敘述。
一个演巨蟹男的巨蟹男,我仿佛看见自己。
此一部最大的特点是含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中都有另外的对个人历史的指涉(看似贤妻良母的梅艳芳也有勾引别人的历史)。女人四十的时候面临的是家庭,男人四十面临的却是家庭之外的东西,简直是两性之间的根本区别。全片善用仰视和广角,营造出一种相当诡异尴尬的氛围,但略刻意。爱情道德有侯麦感。
早就忘了自己多年前已经看过此片,所以又看了一遍。张学友演尽了中年男人的隐忍与悲哀,林嘉欣则是出奇的水灵与清纯,还有梅姑,带着一份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那个男人难道只剩下恨、没有爱了么?四十岁,各种惊慌。
清净的白骨在泥土下伸个懒腰 哎唷 谁人扰我清梦
后来评价梅艳芳在这部片里的演技是行云流水。我也这么期望着我的生活。
淡淡的“什么是重阳? 登高、鲜花、香烛、坟墓... 重阳是死人的佳节,清净的白骨在泥土下伸个懒腰, 哎唷...谁人扰我清梦... 什么是偶拾? 片段、印象、见闻、随想... 偶拾是死人的字句,停了呼吸缺了脉搏, 早已僵硬在辞海的乱葬岗里, 今天趁着重阳佳节竟
“面对现实 热恋很快变长流细水”。难想象女导演+女编剧却把“林耀国”的心思摸得那么透:彩蓝无忌讲着“男朋友”,旁边那谨慎的眼神;拥着文靖欲说还休却也在回忆过往的无奈。已经太久没碰过诗词了,没想到还要靠许鞍华再次发现语文之美--哭戏动人的Anita和开了光的林嘉欣形成了两个有趣的对立面。
那时的林嘉欣真是好看啊!
无限的隐忍与克制,极为出色。色调,光影,音乐,演员,情怀,编剧,都很到位。张学友竟然有这样好的演技。将满肚子的不合时宜的清矜与小人物的苦涩都演出来了。对前赤壁赋印象深刻。
中国版美国丽人
当中学语文老师是从小的梦想,可惜,好在,妹妹帮我圆了这个梦。
仔细想想,好像表现男性中年危机的电影绝对绝对少不了出轨,而女性中年危机题材就一大半是老公出轨……
我大概没有办法想象自己40岁的时候有一天在房间擦着乳液,突然开口对丈夫说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生活了也没关系。我最近特别怕一件事:无力感。
看许鞍华电影,除了忽高忽低的飘忽不定,总会感受到一股挥之不去的做作感,放到这部电影就是一家三口在病床前背古文吧,真的是没有废话,直挺挺在那接力。女学生的挑逗与那段前尘往事的对比,有几分妙趣。此外,还一眼认出了父子去游玩的地方是南丫岛。
看了很多遍,因为电影频道一直重播。很喜欢片中的感觉,意境。三峡水东逝去,青春岁月的跌宕起伏也一去不返。只有淡淡的惆怅与压抑的哭声。
梅姐行云流水,哭的那段真是令人动容,刚出道的林嘉欣表现也可圈可点。而学友哥,4天王中我一直认为其实他是最会演戏的。本片里他把那种中年老师的酸儒、平淡下的压抑、人性的憋屈展现的淋漓尽致,内敛而克制。如果不是惊为天人的歌唱天赋的话。。。8.3
非常抒情的作品。讲男人面临的困境:记忆、压力与诱惑。接受诱惑成了走出困境的虚拟通道。难得一见的,创造了一个“古文”意境,并与人物的记忆、转变和最终的和解做了结构性的融合。前后对称的人物关系。最有意思的是新的师生恋,林耀国通过这段感情弥补了青春恋情的缺憾,而胡彩蓝的自由随性终结了轮回的可能性。
歌神不光会唱歌也更会演戏,剧中人物都选择了具有生活阅历的艺人担纲,使影片更具看点,文艺片拍好了真得让人很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