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适当回想一下,就会发现即将迎来的第90届奥斯卡金像奖上的提名影片比前几年的有看点的多,在接连的“小年”中终于出现了一批实力强劲的选手,《水形物语》打破了大家对于传统怪兽题材影片的偏见,领跑提名数量,《三块广告牌》以寓意深刻的剧本与细致入微的情感刻画赢得了广泛的关注与看好。
然而在众多质量上乘的影片之中,让我激动到流下眼泪的,不是一段凄美的奇幻爱情,也不是关于人性的娓娓道来,而是一段真实的历史,“一场战争”,我更愿意如此形容它。
对垒的双方,则是尼克松政府与美国新闻界,那是一个新闻工作者最有尊严的年代,那是一个从业者知道究竟该为何而战的时期,若是现在看来,宛若一场理想主义与浪漫情怀交织的美梦。
电影讲述了美国历史上著名的五角大楼文件事件,1967年,时任美国国防部部长的罗伯特·麦克纳马拉秘密组织小组对越南战争进行全面研究,不论是出于良心或是愧疚,这份在他口中被称为“留给后世全面了解越南战争”的报告在隐瞒国家安全部门甚至美国总统的情况下被制作了出来。
参与调查并了解这份文件的埃尔斯伯格博士无法忍受政府对于真相的隐瞒,于是铤而走险将这份长达七千页的报告如数复印,并于1971年交给当时的报业大佬《纽约时报》研究后刊登报纸,将美国政府的幕后真相公之于众,以期结束越战。
然而面对政府的压力,《纽约时报》最终停止了报道,当时还是地方报纸的《华盛顿邮报》则接过了大旗,为新闻自由与真相而战。
《华盛顿邮报》的奥斯卡之旅可以说是相当之强势,虽然只获得了最佳影片与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但能以12月22日美国小范围点映就杀入决赛圈,就足以见得本片的质量保障了。
斯皮尔伯格,汤姆·汉克斯以及“提名收割机”梅丽尔·斯特里普,这几乎是学院派的杀手锏阵容了。而对于到了今天已经没有什么失手几率的斯皮尔伯格来说,这种著名的历史题材可以被视为其最得心应手的类型。
《华盛顿邮报》中有我们可以预料到的中规中矩,但也展现了令人振奋的激情。
还记得前两年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的《聚焦》吗?同样是探讨了新闻的价值所在以及新闻从业者所应该坚守的信念与底线,也涉及到了报道真相与商业之间的博弈。但若真是比较起来,就不难看出斯皮尔伯格强烈的个人风格了,他的视野,他所关注的地方,或者说是在这部影片中所包含的多个主题中得到最好展现的,是一场历史性的对决,它所伴随的仪式感与精准的情感爆发点恰恰是《聚焦》试图去避免的。
对于“造梦师”斯皮尔伯格来说,《华盛顿邮报》的故事在今天看来就如同神话一般,光芒四射,影片没有像《聚焦》一样时刻压制自己的情感,认真的探讨新闻伦理问题以及调查的难度,而更像是通过影片去赞扬纯粹的新闻理想,这在今天不论是美国还是中国看来,都显得比以往更加重要。
被揭露的五角大楼文件究竟会不会对美国士兵造成负面损失以及附加伤害?这是《聚焦》会采取的重要视角之一,而《华盛顿邮报》没有办法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更多,虽然本片中也将邮报即将上市的商业元素牵扯进来以避免影片陷入二元对立的地步,但由于事件本身的性质也多少会带有“正邪大战”的气息。
而反派,正是试图遮掩真相的政府,无论是气急败坏的尼克松还是良心尚存的国防部长。开篇国防部部长在面对真相时与面对民众时两张截然不同的嘴脸就已经为这群叛逆的报人提供了足够的动机。
正如斯皮尔伯格在《间谍之桥》中表现的那样,他没有在视听语言上走出革新的一步,《华盛顿邮报》的一切都透露着一丝老派的沉稳,和工业光魔助阵的《玩家一号》等片不同,更加依赖叙事的电影能将导演的思路放大呈现,而《华盛顿邮报》从各个方面看却仍停留在了《辛德勒的名单》那个时代。就像汤姆·汉克斯与梅姨的第一场对手戏,浓浓的舞台感扑面而来。
好在本片的编剧之一乔西·辛格是位“挖掘高手”,他曾经担任了《聚焦》的编剧以及2013年以“维基解密”为焦点的影片《危机解密》的编剧,在为数不多的作品中涉及到新闻的可都是硬货,于是《华盛顿邮报》没有落入传记片常会陷入的俗套,做出抉择的人物与令人瞩目的历史事件之间存在着令人信服的细节刻画。
《华盛顿邮报》除了用真实的录像录音以及如同历史照片一般的低饱和色调来营造历史感,还通过梅姨饰演的《华盛顿邮报》发行人凯·格雷厄姆引出了近年来老生常谈的女权问题。
影片有诸多片段都透露出了那个年代女性所处的不公地位,如一谈到政治,所有的女人都自动退场到旁边的屋子开始讨论起时尚来,即便是报业发行人,也时刻遭受着股东们的轻视,在许多人眼中,凯本身就没有能力胜任发行人这一职位。
凯这个角色的成长过程几乎是教科书式的工整,从最开始说话的颤颤巍巍,到最后力排众议做出决定,成为了这场战役真正意义上的总指挥。但可能是影片容量的问题,在今年可以被视为“死亡之组”的最佳女主角逐中,这个角色并不算亮眼,甚至带有着些许投机的色彩。
斯皮尔伯格终究没有吉尔莫·德尔·托罗那种切身的边缘感受,他始终无法像刻画本那样去自然地突出凯所带有的时代主题,将用在印刷机上的仪式感照搬到凯身上略显刻意,董事会以及交易所男女分明的画面尚且说得过去,但结尾当凯走出法院的那一刻就有些不自然了,那本该是一场伟大的胜利,通过新闻人的骨气来凸显凯的坚强,更需要的是一视同仁的视角,而不是柔和的圣光加上沿途清一色的女性。
反过来看汤姆·汉克斯的表演,很难去挑剔什么,更何况他和他饰演的角色原型已是老相识。和诸多沉闷的传记片不同,其饰演的角色不是在为特定的历史事件而进行填充,而是真正的推动了事件本身成为了历史,对于人物的刻画与历史背景没有出现明显的割裂感。这也是斯皮尔伯格老道的地方。
和“一个记者只身对抗庞大机器”的故事不同,《华盛顿邮报》呈现的博弈是这一职业生态链顶点的样貌,商业巨头、报业大佬与顶级政客之间的妥协与交锋,这也引出了一个底层生态很难去呈现的关系网,便是私人交情与专业精神之间的选择,政客会为了有利于自己的舆论而拉近与新闻人的关系。
这一点可能在国人看来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关系”与“职权”自古以来就是高度粘合的,而陌生的则是本坚定不移的专业精神,“捍卫出版权的唯一手段就是出版”,这句话甚至会引来不少人的苦笑,因为我们所面临的权力高度不对等以及整个社会体制是容不下这种坚持与反叛的,尼克松可没有能力让整个新闻业消失,他的权力再大,也有被约束的可能,这才是我们看起来最梦幻的地方。
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在香港,看到编辑室如司令部一般的充满决心,为了真相和新闻自由而奋不顾身,抛弃之前狭隘的商业纠纷而联手捍卫新闻时,我流下了激动的眼泪,这不正是我当年所向往的样子吗?而第二次看,是昨天在电脑上,然而我却是无比的心酸。
几次不知如何下笔,我便翻出了两年前写的那篇关于《聚焦》的文章,一下子便意识到了这酸楚的来源。那时的我奋笔疾书,稚气未脱却无比天真,字里行间是积极的反思与朝气蓬勃的希望。
我分析了一个记者该如何坚守自己的原则,秉持着新闻专业主义传承优良的新闻伦理价值观,我相信尽管乱象丛生,但我们总会依靠着这个神圣的行业完成我们的使命,并将其代代相传。
然而,现在呢?如果我非要用一个词来概括我两次观影的情感,那么《聚焦》代表着希望,《华盛顿邮报》则是“缅怀”。借古讽今,于斯皮尔伯格来说这也是一曲挽歌。
如果给我硬性要求,我同样可以借着本“过气”的执着大书特书,假装我们还有环境还有机会去做出改变,我们的生存可以与尊严并存,告诉下一代人“一切还没那么糟”。但我不想自欺欺人,这是一个盲目的理想会致人于死地的时代,我希望我的每一位读者都能清晰地认识到这点。
我不禁会想到为什么片中那是个令人景仰的时代?不是人在单纯的使用媒介,而是媒介的形式塑造了传播的过程以及人们的使用习惯,进而影响了整个时代。报业,现如今看来甚至能扣上“古典主义”的帽子,它的严肃要求的是从编辑到读者都要有足够的理性,它追求的不是情感的宣泄,一篇篇的报道是真相,是为了做出改变,而不是一篇篇煽动情绪共筑这个后真相时代的10W+。
网络的普及助长了自媒体的繁盛,看似传播更快了,每个人都有更多的发言权了,但事实上那其中有多少称得上是“新闻”?而不是不过脑子草草几笔的“传闻”?报纸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它的不可回收性,而网络最大的便利现如今却不是握在人民手中,一篇报道可以在几小时之内传遍全国,却能在几分钟之内销声匿迹,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你认为这是自由吗?
很多人在提到这部电影的时候会顺带提到最近的汤兰兰事件,但我们是如何在几年中迅速堕落到了这个地步?汤兰兰事件所涉及的新闻伦理问题之所以能出现,就足以证明我国如今的新闻专业主义所剩无几了,但主要责任在谁?我们有优秀的记者吗?曾经有过。
新闻有了姓没了根,这是最荒诞的魔幻现实主义,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我没有看到宪法第一修正案所带来的“势均力敌”,而是对媒体高压管控与无休止禁令压倒性的推进,步步为营。这庞大的机器在自以为掌握了真相的时候,却也让自己的公信力万劫不复,群众宁愿相信传言,也不会相信正式的公告,甚至对其嗤之以鼻。
与此同时2017年的《新媒体环境下中国调查记者行业生态变化报告》也无情地揭露了我们所面临的现实,再过个几年,可能我们就不需要这个报告了。真正在提供优质新闻的人已成为了濒临灭绝的边缘人物,而那些随便洗一洗稿子就能大摇大摆赚钱的蛀虫却越来越多。
《华盛顿邮报》中对于群众的刻画少之又少,但几个镜头便说明了另一个问题。媒体的堕落,不管是怎样的国情,都不可能是强权一手可以做到的。新闻自由可以培养群众的理性,而这种理性最终可以赋予媒体强大的监督力量,才有可能让媒体成为真正的良心。
这里核心的区别就在于除了权力机构之外,有没有人或是组织,有权利去思考怎样对于国家才是更好的,并做出自己的选择,这一问题即便是大多数的民众也会默认为“没有”。
通过几次封杀事件中民众的反应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越来越离谱的新闻事件,是谁在为一时的喜好而叫嚣着滥用权力,为言论封禁一次次的拍手叫好,殊不知这正在一点一点的瓦解本已奄奄一息的新闻自由与新闻专业主义。
这种混乱成为风气是因为理性的缺失,而自始至终都存在着的高压打从源头就厌恶这种理性。那么这是什么理性?简言之就是“我不认同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华盛顿邮报》中新闻界的胜利正是在绝大多数人都抱有着这种念头的情况下到来的。
可到了二十一世纪,我看到的却仍然是风靡的“我不认同你的观点,所以我会想办法消灭你”的极端阶级斗争思维,也可以见得为何我们会“顺理成章”的走到今天这步,其中有着无法忽略的历史因素。
如此看来,政府、群众、商界、媒体,这个生态圈中已经畸形到了何种地步,这也是为何《华盛顿邮报》来源于现实的影像却给我了看《吹梦巨人》的感觉,如果我不了解这段历史,我甚至会觉得这是部奇幻片。
影片的结尾堪称神来之笔,愤怒的尼克松和媒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连接《总统班底》可以直接推出“美国历史电影宇宙”了。那么如今把“假新闻”挂在嘴边的特朗普呢?这电影仿佛在告诉他,“这事儿我们没完”,那我们呢?
《华盛顿邮报》值得我们思考的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伦理或是新闻自由了,该我们思考的,已经是新闻的存亡问题了。
新闻本该是历史的第一份草稿,如今却只能用404进行祭奠,历史则变成了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站着的人消失了,跪着的人也要遭殃,新闻再这么下去,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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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松、埃尔斯伯格、布莱德利、格雷厄姆他们在这件事中如何考虑?
任何一个新闻专业出身的人都不会对“五角大楼文件”这六个字没有印象,我还记得自己大二的新闻史期末闭卷考试中,就有这么一道填空题——最先刊载“五角大楼文件”的媒体是_____。
因此,自去年11月份在豆瓣得知这件事被拍成电影后,就想好好地通过书来了解这件事。所以,断断续续花了3个多月把“五角大楼文件”泄密案的一些亲历者传记读了一遍,基本缕清了这么几个问题:
1.丹尼尔·埃尔斯伯格为什么要泄密这份绝密文件? 2.《华盛顿邮报》为公开这份文件冒了多大风险? 3.尼克松政府为什么要为这份文件向媒体们宣战? 4.为何《纽约时报》员工们对这部电影颇有微词?
通过个人传记来进入历史,或多或少会有偏颇,但事件亲历者的回顾无疑是第一手的材料。
作为兰德公司的防御研究员,为数不多能接触到“五角大楼文件”的人,身处旋涡中心的丹尼尔·埃尔斯伯格无疑是这一事件的主角。但电影只聚焦了邮报一方,对这位泄密人的关注实在太少,有必要头一个讲。
作为美国历史上一个重量级的泄密者,埃尔斯伯格当年泄露文件的影响,可能丝毫不逊于21世纪的斯诺登曝光“棱镜计划”。但泄密后,两人的命运却截然不同。埃尔斯伯格虽然被指控违反《间谍活动法》,但由于当时民众普遍的反战情绪和尼克松的自身难保,埃尔斯伯格最终被判无罪。之后,他将这段经过写成自传——《吹哨者自述》(吹起对不义之政和暴行的哨声)。
第一个问题也主要是基于他的这本自传来回答。
答案我们都知道,因为反战,反对美国继续在越南的战争。当时尼克松政府刚刚上台,通过竞选时承诺结束越战的他,在上台后非但没有结束越战,反而打着“越南化”政策的幌子,加大海军、空军的投入,并入侵柬埔寨。
但为什么埃尔斯伯格一定要通过向媒体全文披露的方式来传达这个观点?要知道,他并非普通的越战士兵,普通的反战人士,他是哈佛学者,兰德公司的专家,他能接触到国会议员,也几次和国家安全助理基辛格交流过,他完全可以不用那么冒险的方式。
因为都失败了。
早在1969年9月,埃尔斯伯格就违反了保密协定,开始秘密复印“五角大楼文件”。他知道这么做“会奔赴监狱,而且早已认识到,当前的局势值得自己孤注一掷”。
在复印文件中(因为文件量很大,复印持续了很久),埃尔斯伯格联合其他5名兰德公司同事,以个人名义写信给《纽约时报》,“呼吁美国在一年之内单方面撤军”。这封信函只是表达了他们的观点,并没有涉及绝密文件。
但这份呼吁帮助他联系上了联邦参议员J.W.富布莱特。作为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的主席,富布莱特是国会中主张从越南撤军的重要人物,他对美国国会通过任何对外关系法案或决议上,有重要影响力。埃尔斯伯格告诉富布莱特自己有这么一份文件,能揭露前几任政府在越战中采取了蒙蔽、欺骗议员及民众的行径以获取人们对越战的支持。
富布莱特对此非常兴奋,但因为来路不当,向国防部长正当索要又渺无音信,作为参议员的他最终选择避免在公开场合、在听证会上,非法地提到这份文件。
埃尔斯伯格又尝试直接劝说基辛格阅读“五角大楼文件”,让他“在阅读中发现,将越战扩展到柬埔寨的做法不过是老调重弹”。但基辛格回答他说:“但是,我是否可以从研究文件中学到一些东西呢?”他坚信自己“所做的决定与以前完全不同”。
再次失败后,埃尔斯伯格决定在一次法庭审判中,作为专家证人,将“五角大楼文件”作为证据记录在案。但他一开口说约翰逊总统说谎,法官就警告:“不要在法庭内散布批评政府的证词”,但埃尔斯伯格仍坚持指出总统进行的越南战争是非正义的,法官看出他的想法,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如果胆敢再次提出政府隐瞒事实的证词,我会视你们藐视法庭。”
在国会、政府、法院三条路都走不通后,埃尔斯伯格在富布莱特等人的建议下,决定将文件交给报社,希望能全文刊载。
这个问题应该是这部电影最浓墨重彩的地方,这里我主要摘录一些本·布莱德利(时任《邮报》总编辑)和凯瑟琳·格雷厄姆(时任《邮报》发行人)个人传记的内容作为补充。
在电影中,主要就两个角色布莱德利(汤姆·汉克斯饰)和格雷厄姆(梅姨饰),我们能感受到格雷厄姆的焦虑和害怕,却没太明显感受到作为总编辑的布莱德利有何不安。
但在布莱德利的自传《最“危险”的总编辑》中,当他听到司法部副站长电话里的警告后,他的“手和腿都在发抖”,他意识到自己面临着很严重的指控——“《反间谍活动法》的指控与我的预期并不相符,我所知的第18款给我带来了麻烦。那可是刑法啊!”
此外,在决定要不要刊登文件前,布莱德利也陷入过迷茫——“我真是进退两难,快要‘走投无路’了。我还必须要安抚律师的情绪,更要做好毕比(华盛顿邮报公司董事长)的工作,劝他们至少要采取中立的立场,同时我还要阻止记者以免把毕比逼上绝路。”
最终,布莱德利找了一位相识20多年的辩护律师,并“把一切如实地和他和盘托出”,最终,这位深受布莱德利信任的律师在沉默很久后说:“嗯,本,你必须迎难而上。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这是你的工作。”这之后,这位总编辑才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决定是否刊登的那天,格雷厄姆正在家里为《邮报》的老员工举办欢送会。在她正举杯说祝酒词时,有人突然把她拉到电话旁,要她做“最后决定”。对此,格雷厄姆也十分疑惑,她问完一圈,得到了不统一的回答后,问道:“我们难道不能讨论一下这件事吗?连《纽约时报》都花了3个月才作出的决定,为什么我们非得这样匆忙地拿定注意?”
是的,确实是匆忙地拿定注意。布莱德利在自传中回忆道:“在纽约联邦地区法院让《纽约时报》保持沉默后,我们几乎立即作出决定:我们要在6月18(周五)发表一篇文章,在12小时内完成《纽约时报》用3个多月才完成的工作。”
在豆瓣的热门影评中,最热的这篇《有人在寻找汤兰兰,有人却在捍卫媒体人的良知》,可能是影评的缘故,文中有几处事实性错误,其中最明显的一处是:
这篇新闻只是几千页的研究报告中的一部分,完整报告将历数过去30年白宫是如何在越战问题上撒谎的,从杜鲁门(第33任美国总统)到艾森豪威尔(第34任)、肯尼迪(第35任)、约翰逊(第36任)、尼克松(第37任)全都在撒谎,严重误导了国家。
这个错误之所以无法被忽视,是因为它直接关乎很多人的想当然:尼克松政府是因为文件揭它的短而发怒的。
但实际上,这份文件和尼克松政府八竿子打不着。
事实上,无论是布莱德利,还是格雷厄姆都在多年后还百思不得其解:
20年以后,究竟为何五角大楼文件成为当局宣战的原因还是让人捉摸不透。——《最“危险”的总编辑》
现在回想起来,难以理解为什么尼克松和他的手下对刊登这些文件感到如此恼火,这些文件记载的是尼克松掌权之前的政府作出的决策,没有任何内容有损尼克松的名誉。——《个人历史》
针对这个问题,通过阅读《尼克松:孤独的白宫主人》一书或许可窥一二,该书是基于尼克松当政时期的各种材料以及录音带、日志、访谈等写成的。
《纽约时报》刚刊载文件时,尼克松并没有太多关注,他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这份文件中,因为这项研究完成于1969年1月15日,他的就职典礼在5天后才举行。而且尼克松还觉得这对他来说“可能利大于弊,因为它说明是民主党人把这个国家带入越南的。这是历史。”
但随后,他不这么看了。
基辛格打电话给他,说:“它说明你(是)个窝囊废……这些泄密者在稳扎稳打地、有条不紊地摧毁我们……它可以摧毁我们实行外交政策的能力。如果其他大国觉得我们不能控制内部泄密行为,他们就不会同意与我们进行秘密谈判。”(我们知道基辛格这个时候正和中国进行秘密谈判)
对,“最重要的是保密”。
或许,这件事是最令尼克松头疼的。喜欢秘密行事的他,不喜欢“数十万在政府部门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获准查看‘绝密’文件”。在尼克松看来,“泄密就是不支持政府”。
顺带一提,与美国政府的绝密像筛子一样漏出去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匈牙利一名记者因为拿走了一本国家年度预算而被判以“出卖国家”罪,这项数据本应在各国都唾手可得。感兴趣可以读读这本书。
最后这个问题也是来自豆瓣短评中较热的一条:I heard folks down at the NYT are really annoyed by this movie。
这个问题可能直接看别人的文章更直接。其中《纽约时报》员工说的最好玩的一句话就是:这就相当于在说是《纽约时报》报道了水门事件一样。
不过,在当事人的传记里也能窥探一斑。
首先,这件事就是《纽约时报》挖掘的:
《华盛顿邮报》可没有文件的副本,我们发现自己的处境很不妙,只能拾人牙慧,改写别人的文章。《华盛顿邮报》的新闻每隔一段都不得不提及“根据《纽约时报》的报道”,每个字都是“血迹斑斑”呀。——《最“危险”的总编辑》
在所有的报纸中,《纽约时报》自然是最佳的选择。——《吹哨者自述》
同时,我们要认识到美国媒体竞争激烈,做新闻可不能一团和气,虽然有时会抱团取暖,但此时两家仍在竞争。
周二,司法部起诉并且发布了一项针对《纽约时报》的禁令,禁止报社提前出版某些文章,这在共和党历史上尚属首次。无论是以何种方式,至少《纽约时报》暂时收敛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开始缄口不语了。——《最“危险”的总编辑》
毋庸置疑的是,尼尔及《纽约时报》将双双获得普利策奖。他们理应得到该奖项。对我来说,将五角大楼文件交给《华盛顿邮报》定会削弱《纽约时报》的地位。——《吹哨者自述》
此外,在推动司法进步上,《纽约时报》的功课也做得更足一些。《批评官员的尺度》一书中,最后的最后也提到了“五角大楼文件”案。
但最终,《华盛顿邮报》成为了报道“五角大楼文件”媒体的大赢家——此后,“世人把《邮报》和《纽约时报》相提并论”(格雷厄姆语)。
比起《跑调天后》那种单纯为了自己刷存在感而拍的无聊片子,本片才算是没有浪费梅姨的毒瘤级演技。
看到前半段还有点奇怪,为什么提名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而不是男主,就算汤姆汉克斯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至少戏份摆在那里。演到女老板拍板时才真正心服口服了,矛盾全集中在她身上,手握乾坤的是她,难怪演员表上梅姨的名字要排到第一位了。
受到韦恩斯坦肥猪的连累,梅姨这半年来风评不佳。其实她有点像做头发事件当中的马苏,始作俑者早早躲起来了,她却因为目标更大而一直被追着打。
民众的正义感容易被利用,这种情况特别值得警惕。做头发事件当中,包括我在内的不少网友都想看到屁几万死无葬身之地。结果呢?他确实被封杀了,但是有更多比他优秀得多的rapper却也给这坨屎陪葬了。所以最近看到网上因为“汤兰兰事件”一股脑地在喷媒体人,让我有种深深的恐惧感。
澎湃、凤凰、新京报那几个记者当然该骂。“The press was to serve the governed, not the governors.”《华盛顿邮报》里的这句台词很好地说明了为什么我们对于国内媒体在汤兰兰事件中的表现如此失望。自诩“无冕之王”的记者不敢去挑战强权,反而利用手上的资源欺侮弱者,这样的行为完全与他们的使命背道而驰,以笔杀人,比起纯以蛮力横行霸道更加无耻。
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并非每一家媒体都这么无耻,所以也希望网友们不要扩大打击面,坏事是哪几家混蛋媒体的哪几个混蛋记者做的,就揪住这几个混蛋往死里怼。至于别家媒体,只要没有主动跳出来抱团洗地,就不要让人家躺枪误伤了。
医生,记者,[哔]察……每一种职业都有好人也有垃圾,民众声讨记者当中的害群之马,是在帮那些真正有职业道德的新闻工作者们清理队伍,相信他们也能明辨是非,不至于玻璃心地被轻易代表。这只是民众正义感的又一次爆发,不必上升到“民众与媒体之间的战争”这种层面。两个群体本是站在同一边的。
群情汹涌,是因为觉得受到了辜负。寄予厚望的人没有替自己发声,反而捅了自己一刀,甚至骄傲地想要成为压在自己头上的另一座大山,民众当然不肯干。但是千万不要以为这座新冒头的大山被另一座更大、更顽固的、历史更悠久的山给碾压了,会是一种理想的结局。一次小小的做头发事件,最后的结果却是整个嘻哈圈子被铲平。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有人将计就计让,打着“顺应民意”的旗号去清理自己看不顺眼的家伙、让媒体永远闭嘴呢?在气头上的我们或许一时会为此拍手称快,但是早晚有一天会后悔。
媒体惹怒了我们,至少我们敢怒且敢言;如果有一天只剩下了那些让我们敢怒不敢言的,那可就真是叫破喉咙都没用了,因为那个能发声却被嫌弃的破喉咙早就被我们自己给掐断了。
“新闻应该为被统治者服务,而不是统治者”
这句台词是《华盛顿邮报》影片结尾最高法院对《华盛顿邮报》取得胜诉的陈述。
有担当的报刊人应该要有什么作为,《华盛顿邮报》给出了很公平正义,同时也很美国左派的诠释。(为何这么说,大聪后面会有剖析)
要把《华盛顿邮报》看得入木三分,不得不深挖别的号还没写过的一些干货,接下来大聪来给大家梳理一遍。
二战结束以后,世界格局重新组团对抗,全球形成“冷战”模式。
从建柏林墙的东德西德开始,苏美对抗渐渐转向亚洲,也就是朝鲜战争,从而有了今天的朝鲜和韩国
这种“新常态”的分割,同样也印证在了越南上。
1954年的《日内瓦协定》,准备用“和平”方式先暂时分成北越南越。但其实双方知道《日内瓦协定》是一张废纸。
1955年,越南战争打响,到了1961年肯尼迪执政时期开始深入。
就如肯尼迪在就职演说中说道:
“美国同胞们,不要问国家能为你们做些什么,而要问你们能为国家做些什么。全世界的公民们,不要问美国将为你们做些什么,而要问我们共同能为人类的自由做些什么。”
于是,这标志着美国自己把自己,带入了越战的泥潭。
越南战争打到第十个年头,也就是1966年,美国官方自己出了一份越战分析报告,报告大概意思是:
美军在越南的十年间,越来越陷入胶着的状态,赢不了,但也不会输,最重要的是,这场战役一开始,可能毫无意义。
这就是美国著名的“五角大楼秘密文件泄露案”的导火索,同时也是电影《华盛顿邮报》的开篇。
《华盛顿邮报》中的分析员丹,是分析越南战事专员之一,他知道越南战争背后始末,也看到美国政府不愿意承认这一既定事实。
换句话说,美国不愿意做输家,于是用更大的谎言,来圆一开始就错误的越战之谎。
于是丹反水,把这份报告拷贝出去,让报刊媒体公布与众。
影片中并没有过多诠释丹反水的原因,只是交代了在丹下飞机时,看到国防部长谎话连篇的记者招待会,从而下决心去揭穿美国政府的嘴脸。
但在现实中,丹在访谈中说到,在他童年时期,父亲在开车途中,瞌睡从而导致了车祸,母亲在其车祸中丧生,这让丹明白,即使当时父亲没有任何企图和故意,但最终还是酿成了惨剧,这正是一时疏忽和糊涂所致。
丹的人生观也在那时发生了巨大改变,丹用他的遭遇,比喻了美国政府对越南战争的状态:
因为缺乏监督和约束,美国政府如同他疲劳驾驶的父亲,这样下去,美国会陷入更大悲剧中,于是他挺身而出,决定泄密。
接下来的故事如同《华盛顿邮报》里描述的,最先发稿的是《纽约时报》,但很快被压制住,并禁止继续发稿。
与此同时,《华盛顿邮报》拿到了这份报告,“自由与公正,真实和透明”这些头衔,都在报刊主编本,还有老板凯.格雷厄姆头上盘旋。
到底要不要发表这份报告,成为影片讲述的刺激点。
《华盛顿邮报》可以说被斯皮尔伯格拍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这也是斯皮尔伯格很擅长的美国精神“主旋律”电影。
不难看出,斯皮尔伯格在《华盛顿邮报》中的运镜,气氛的渲染,情绪的调动,都十分老练。
但也十分熟悉,熟悉到很多画面和色调,都是这么似曾相识。
比如2015年的《间谍之桥》,比如2012年的《林肯》,比如2011年的《战马》等等。
可以说,斯皮尔伯格这样国宝级别的导演,已经不需要人们去为他证明什么,反而是人们需要他,让他隔几年拍部电影,为美国证明一些什么。
所以呀,今年奥斯卡的提名非常有意思,最佳导演提名没有斯皮尔伯格,但是最佳影片入围有《华盛顿邮报》。
这一方面证明了之前说的,在导演风格上,斯皮尔伯格的“old school”(老学院派)曾经已被奥斯卡认可过了,所以这一次入围就承让承让了。
毕竟一位斯皮尔伯格,已经够撑起好莱坞半边天了,你还别不信,从历届奥斯卡颁奖明星致辞上,感谢人数最多的,就是斯皮尔伯格。
另一方面,《华盛顿邮报》阐述的精神和理念,还是要放入奥斯卡作为一种象征。
奥斯卡要让世人看到,这一年的《华盛顿邮报》,是和曾经的《总统班底》,《欲盖弥彰》,《晚安,好运》,《聚焦》等电影是一脉相承的。
很多人看懂了《华盛顿邮报》第一阶梯阐述的道理,那就是美国报刊人的精神。
但影片厉害之处还在于,电影剧情的第二阶梯,展现了女性追求平权和解放的层面。
这就不得不提到扮演《华盛顿邮报》老板娘的梅姨,她凭借这部电影已经第21次入围奥斯卡。
在人们眼中,她同样是无冕之王,她和斯皮尔伯格一样,她的存在,就是最高段位的证明。
梅姨一直是美国民主党的中流砥柱支持者,而且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政治倾向。
她甚至在2017年金球奖上,发表了非常政治的感言,公开指责现任美国总统特朗普(和尼克松同是共和党)。
而且她同样也是女权主义的捍卫者,梅姨饰演这位老板娘,还真是本色出演了。
现实中这位女老板凯.格雷厄姆,父亲尤金在1933年买下《华盛顿邮报》,之后主要是她的丈夫菲利普.格雷厄姆扩大了报业的发展,让《华盛顿邮报》走到比较主流和盈利的模式。
但由于他们夫妻之间有了外遇和婚姻危机,患有躁郁症的菲利普举枪自尽,留下了一个大报刊集团,给到每天只和政商权贵开派对的凯.格雷厄姆负责。
所以影片在一开始,凯.格雷厄姆一直都不在一个老板的状态,连开会都要事先背好台词。
而在1970年代,当时也是男权社会集中的时候,女性在商界可以说根本没有地位。
影片中有一段就说明了当时的男女社会地位。
当凯.格雷厄姆到政商友人家晚餐之时,男人聊到政治的时候,女人仿佛接到信号一般,纷纷离席,到另一个房间家长里短,让男人继续在饭桌前“商政议政”。
而作为凯她是华盛顿邮报的女老板,本应该留在饭桌上和一群男人高谈阔论,但当时的社会氛围没办法让她从容的留下,她也识相的和太太们到另一个房间。
导演用这样一个小环节,就说明了凯的处境。
凯在那样一个男人围绕的商界顶端,可畏是举步维艰,每一步都有可能被资本和男权的介入失去主动权。
也就在“五角大楼泄密事件”那段时期,《华盛顿邮报》正在筹划上市。
作为老板的她,首要的初衷,是保持《华盛顿邮报》上市的顺利进行,让家族产业继续兴旺发达;其次又要保有她交际圈的人脉友谊关系。
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苏菲的抉择”又一次落到了凯的身上(为什么加又,请去了解梅姨的电影《苏菲的抉择》)。
凯.格雷厄姆到底是全身而退保全报刊,还是致死捍卫报刊人公正的精神?
她在万般的艰难面前,选择了后者。
但这还没完,在凯.格雷厄姆下决定出版的时候,法律顾问再一次评估,这一次出版不仅可能导致《华盛顿邮报》万劫不复,或许还会触犯法律,让凯进监狱。
而她依然坚持出版,这一次的决定,才真正升华了凯.格雷厄姆作为女性的伟大。
虽然说主编本在整个事件中也很勇敢,也值得大家敬重,但更多时候,主编本只是在做他作为报刊人应该做的事。
而凯.格雷厄姆,则做出了她在那个时代,杂糅了家族事业,人际关系,女性地位,个人家庭安危等综合压力下作出的决定。
因此她更是导演想要彰显女性平权的地方。
最后,我们来聊聊《华盛顿邮报》的美国左派诠释。所谓美国左派,就是自由平等,“战争不是答案”,所有文化都平等,追求社会公正。
嬉皮士的“反抗习俗,反对战争,热爱自由与和平”,正是左派突出的代表。
而美国右派被俗称“保守派”,大家不要以为保守派一无是处。
保守派看重家庭,有信仰,看重国家地位,对于战争的态度是:面对邪恶,战争是唯一的答案。
人人都知道的电影《阿甘正传》,正是保守派的代表作。
大家仔细回想一下,《阿甘正传》里面的代表嬉皮士的珍妮下场,嗑药过重,染上一种病(嗯,都知道啥病),最后患得患失过了一生。
甚至影片让约翰列侬在访谈中,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出他自己唱的《Imagine》歌词:
“ no possessions,no religion too (没有财产,也没有宗教信仰)。”
这是电影保守派讽刺左派最显著的地方了。
大聪说这些,当然没有指《阿甘正传》不好的意思。
只是想分享给大家,在电影中,想要做到没有政治倾向是很难的。
即使是艺术片,也没办法脱离政治意识形态去表现故事和人物,更别说《华盛顿邮报》这样的电影了。
左右派在电影中没有好坏,只存在于你是否接受的程度。
《华盛顿邮报》里,没有给到尼克松一个正脸,他一直背对着观众,也意味着影片想把尼克松,描绘成一副老谋深算要毁掉美国的形象。
所以影片不会告诉你,尼克松是第一位访华的美国总统,成为日后中美关系正常化的第一步,这个成就举世瞩目。
影片也不会告诉你,尼克松在职期间,签订了教育法案,为女性打开参与大学体育的大门。
尼克松还监督南方州各学校和平废除种族隔离制度的行动等等。
影片更不会去思考,美国报刊媒体经过这么多年的迭代,渐渐演变成今天美国媒体自己也反省,为什么报道的民调新闻,和真实的民众所想,差距越拉越大。
最明显的就是2016年底的美国竞选, 当时报刊媒体的采访所谓“真实民调”,都指向竞选当晚就要睡在白宫的希拉里,但最后竞选的结果,大家也都知道是谁了。
这成为美国报刊媒体和民众思想最撕裂的一次。
在今天,美国报刊媒体的报道,远远比不上一直在逃亡的维基解密了。
所以其实,《华盛顿邮报》是一部缅怀之作,怀缅曾经美国报刊人的精神,因为在今天,这种精神已经被稀释了。
能不能出一个保护不同意见的法或者制度? ——Zhongxun Xi,Year 1984
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
"国会不得制定关于下列事项的法律:确立国教或禁止信教自由;剥夺言论自由或出版自由;或剥夺人民和平集会和向政府请愿伸冤的权利。"
前十条修正案于1789年9月25日提出,1791年12月15日批准,被称为"权利法案"。
言论自由是一种权利吗?才不是。它是一种机制,允许权势低微的人们表达自己的想法,从而能使的个体的内在驱动暴露在社会的动态平衡中,找到和平解决的办法。
那么言论自由保护谁呢? 保护对制度的信心。
与此片如出一辙的《总体班底》里, 尼克松的大业死在俩记者手里。 水门事件曝光了,他是被弹劾了,但是美国的社会制度被保护并延续了——当然,不幸的是甚至美国制度中的弊端和顽症都被保留了(之后的哪一任总统不出问题,或者没有侵略他国的?)。但是这就是言论自由的目的,允许社会公信力不破产。
任何一种社会制度,都有弊端和问题,受统治的人,只有信任社会制度可以自我修正,才能心甘情愿地遵照游戏规则继续行事,当社会信任破产的时候,连那些希望遵守游戏规则的人都要自危。
谈谈关于影片
这部影片算是斯皮尔伯格第二次走进美国最高法院,第一次是解救非洲掠夺来的黑奴的《断锁怒潮》,至今他对高法的银幕呈现方式一成不变,用Tiffen柔光的大镜片对着最高法院,满满的崇拜和欣赏,近乎一种宗教。他这么肉麻并不无道理,因为美国的高法在这些原则问题上,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新闻出版是服务于被统治对象的,不是统治者“
关于影片有没必要非要把女性走向英雄之路渲染的这么用力,是不是过于政治化了,我只能说,还没有到令人反感的程度。
反正梅姨的表演把我感动哭了,不是来自于什么巧妙台词的逻辑反转,也不是影像的魅力,就是一个人,在那个瞬间把她的脆弱暴露给你,让你觉得,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P.S.
《总统班底》中记者的原型 Bob Woodward 有大师班课程,想干掉总统的调查写作者可以看看,不是广告,没收钱。
任何男女之间的苟且,或是男人利用权力对女性压迫事件中,有一类人接收的怒火可能比当事人还多:那就是知道一切却默不作声甚至默默纵容的女性。就如同帮西门庆约潘金莲的王婆,李小璐事件中的马苏,以及,Meryl Streep。
尽管梅姨说了八百万遍『韦恩斯坦性骚扰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但依然逃不过自由心证——你们俩认识这么久了,蒙谁呢?一开始沉默后来加入抗议,这墙头草往哪边倒都讨不了好。于是四面八方的哼切呸,从twitter到街头海报,都在骂梅姨太虚伪。
然而一码归一码。即使『She Knows』,这部Meryl Streep和Tom Hanks主演,斯皮尔伯格导演的电影《The Post》也绝对不该被错过。反正我看到最后还是被套路得流下了眼泪……真燃啊。
电影的背景是真实历史事件:某个不怕死的记者从五角大楼偷出了一堆机密文件,显示美国政府早八百年就知道越战是打不赢的。从父亲和亡夫的手里接过《华盛顿邮报》,却一直没什么话语权的Kay(梅姨演的),以及一心扑在新闻事业上的总编Ben(Tom Hanks演的)得到了这些文件,于是就是那个经典问题,to be or not to be,到底要不要发表出来呢?
不过比起面上的剧情,我印象最深倒是一个重复出现的画面:被一群男人团团围住的Kay。不要误会,这不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这些男人成天缠着Kay不放,其实就是觉得她不配拥有手上的一切。
Kay是她爸爸的女儿,是她丈夫的妻子,也是《华盛顿邮报》的老板。但如果没有前两个身份,她根本轮不到后一个身份。这跟现在网上看见哪个女生事业有成,不是猜有个好爹就是猜嫁了个有钱人一样(说嫁还是客气的,还有张嘴就说一定睡了谁的)。
这样的画面一再重复,想忽视都不行。第一次是Kay去华尔街和投资人开会,整个大会议室就她一个女的,想说话都插不上嘴;第二次是在讨论要不要出版机密文件,几个人把她团团围住,但自己吵自己的,没觉得她该参与进来;第三次是她去法庭,门外的书记员都是女的,而一开门的法官和工作人员全是男的。最后一次是走出法庭,男人们走大门接受媒体访问,而她却走了侧门,迎接她的都是满目仰慕,被她鼓舞的年轻女孩们。
大家都能理解开学第一天,去新公司报道,或是独自在异国生活的不易。但又有多少人能感受到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那种尴尬和艰难呢。
连Facebook那位大名鼎鼎的女高管Sheryl Sandberg都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开会的时候发现找不到女厕所,一问才知道因为女的太少,所以干脆砍得只剩一个。她去上厕所的路上心里很是难受,因为这不是现状而已,更代表对未来可能性的一种扼杀。
从无到有的抗争,虽然极其困难,但样子总是鼓舞人心的。女人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总有人觉得『你们不是什么都有了吗还想咋样』。这导致每一次尝试都容易被漠视。
就像Kay不是不会说话,她在家开派对致辞的时候非常自信得体,没有别的,就是练得多了。但这么简单的道理,那群男人就是不明白也不打算让她尝试。
电影里的男一号Ben,在和Kay在一起的时候都非常没大没小,时常有种『内行指导外行』的优越感。还好Ben有个好老婆,一语点醒梦中人。
『她真勇敢』。这是Ben老婆知道他们决定出版后的评价。
好胜心爆棚的Ben就不乐意了:『难道我不勇敢?』
『你丢了这个工作还能找下一个,但她呢?一直被人说不行不行,现在又做了这件完全没好处的事情,还可能失去很多……我觉得她很勇敢。』
这个在前半段一直以贤妻良母身份出现,不打扰老公工作,轻手轻脚去数人头给报社同事做三明治的好老婆,在客人们离开后总算放下了女主人的身份,摊开工作台开始做自己的雕塑。聪明,体贴,有才华,如果愿意仔细观察一下的话,那些被忽视的女性角色,每一个都是会发光的。
我最喜欢的设定,就是Kay整个的行为轨迹和心路历程,都没有一点金手指的痕迹。不像国内很多影视剧,女主身边一定要有N个集哆啦A梦和潘驴邓小闲于一身的男人,帮她搞定一切。
这部电影不是《Hidden Figures》(三个黑人女性进入美国NASA航天局的故事),Kay也不是个斗士。但她有自己的坚持,且决不妥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站出来抗争的,只是当有事发生的时候,不要默不作声,暗暗吃闷亏就好。从这个角度看,Kay的人设和梅姨还真是有种对比的讽刺啊……
更何况有时候要不要站出来,也是个难题。因为有些就是日常的小事,比起鸡尾酒和葡萄酒,我更喜欢喝啤酒,但每次只要同桌有男的,服务员总是会把啤酒给他们而不是我(Bud Light之前还以这个主题拍过广告);以及之前公司聚在吧台吃饭或是下午茶的时候,一结束男同事就默默飘走了,女同事就很自觉地收拾东西和擦桌子。
就是麻烦在这里。这样的事情,你要上纲上线,人家觉得你有点毛病。可所谓勿以恶小而为之,每次都let it go,谁知道最后会走去哪里?昨天在一个群里看见阿里招人,最后四个大字『只招男生』。有人接着就问,为什么只招男生啊?
发招聘的人说,不知道啊。
所以这事就这么结了。在现实中似乎只有闹大和没事两种选择,所有憋屈的中等事件和不太对劲的小事都无路可走,最后只能站在原地。
(本文首发在订阅号Pinkgal上,一个在消费主义和奋斗逼之间的第三种生活方式)
“新闻报道是历史的初稿”。看到最后还是会感动,有点热血。这样的电影跟《聚焦》一样,让人尊重新闻这个行业,有敬意。另外,影片有意插入了一条女性崛起的暗线,应该也是梅丽尔斯特里普被提名的原因吧。另外,这其实也是个爱国主旋律,让美国人更以他们的国家骄傲。斯皮还是稳的,节奏感紧张感俱佳。
拍摄工整的历史题材电影,老导演、老演员均不失水准。可惜欠些新意,事件过程还是多于人物及思想的开掘。
作为一个媒体人 真的是 热泪盈眶。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这片子的政治诉求大于艺术追求,但最后还是看得我热泪盈眶,尤其是最后下令印报纸的那一刻。是老套,是形式化,但还是有本事戳中我的内心。媒体人们为了他们的信念,为了公众的利益,不惜一切与政府对抗,新闻自由的理想是不朽的!续集是要接着拍水门事件么?
I heard folks down at the NYT are really annoyed by this movie
梅姨确定刑事责任只有她和发行人以后,转身面对一屋子的男人插着手声音颤抖的说my decision stands的时候;她走出法庭被身边的女性簇拥着的时候;作为中国人我觉得有必要一定程度下,让公众知情,让媒体自由。看完这部回顾美国曾经的伟大的电影,有必要以审视的态度看看自己的国家。
在原属纸媒的传播权力转移至社交网络的后真相时代,仍然宣扬新闻专业主义,在多层意义中对现实中truth进行再定义和再确认,意义大。女性主义的运用,又在保持戏剧性之时避免了对历史的误读和夸大,一贯有的美国意识形态教育所产生的反感也被削弱不少。没错好挑,一切都刚刚好。
与其说在新闻自由主题里嵌入女权诉求,不如说是借职场语境的女性主义实现了更具层次的“《聚焦》精神”表达。历史性背景也强化了媒体与体制之间的辩证关系。炉火纯青的镜语与自然饱满的意识输出都和众妖艳贱货划清界限,艺术附庸政治的大氛围下,斯导总能用这样的作品站出来纠正你们:是政治需要艺术。
高潮电话戏——镜头旋转推移、多人多视角的蒙太奇剪辑、配乐来得凝重悬疑、密闭空间的布景、灯光故意打得昏暗微弱,再加上台词是最针锋相对的辩论,观众的心已被吊起,这时,镜头对准梅姨的脸开始推进:眼中泪水通透、表情迟疑不定、声音微微颤抖。这强大的感染力,正是斯皮尔伯格标志性的存在。
捍衛新聞自由對Bradlee來說是理想是信仰,所以自始至終堅定熱忱,而Graham夫人態度的轉變讓我們看到了背後還有無數的權衡及各种力量的博弈.電影的魅力讓從事新聞工作變得令人無比神往,也感謝了所有那些讓美國精神永葆吸引力的有獨立思辨能力的人PS:法院前梅姨走過一排行注目禮的職場女性那一幕真讓人開心
怀疑编剧在Trump当选之夜就已经动笔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地弄一个既讲新闻自由,又插入赞扬强大女性的电影呢?虽然一切都像套公式一样眼熟,政治目的也非常明显,但实在是非常佩服自由派依靠电影煽动情绪的能力,准确踩点毫不马虎,就算不了解当时事件也完全不影响被感动。就是NYT略躺枪了…
斯特里普在电话的这端通过一系列微妙的表情与眼神对Graham夫人内心转变的诠释,是今年银幕上最具有魔力的表演,梅姨在这部侧重女性角色的强有力戏剧中的表演是无可置疑的成就,而斯皮尔格匠气的技艺作为有效的载体对这部节奏紧凑的电影创作团队中各部门的才能有着最大化的呈现。
大失所望:故事立不住,调度混乱,政治说教味太浓。汤姆汉克斯的表演稍显刻意。梅姨的这个角色,成长故事实在编不圆,本以为最后要来一出“国王的演讲”,结果记者都围上去采访纽约时报了——这就很尴尬了。
太四平八稳了,估计学院又不会给好脸色,但确实是“慕尼黑”之后最好的斯皮尔伯格。原本以为会是“聚焦”一样的群戏电影,结果拍得主次分明,帝后之间的飙戏托起了整个主题——捍卫出版自由的最好办法就是出版它!一想到毒瘤又要稳提了就感到好...绝...望...
辨识这个片子优点在于做两次区分,第一次,区分“绝对”伦理价值和政治正确(主旋律),这是两回事;第二次,同样是对历史的虚构和夸张,区分为什么斯皮尔伯格这部是睿智且高明的,而韩国《出租车》则庸俗走向另一种恶。大多数人会混淆这两点,而这也就是本片为之不易的厉害所在。
三位好莱坞的大神联手,大家的状态竟然都很松弛,特别是汤姆·汉克斯,即使他们并没有卯足了劲儿,但你还是不得不惊叹梅姨的表演和老斯的导演功力,群戏的调度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就算故事再套路,你该被燃到的地方还是会燃。老斯太厉害了,那些拿刻意做作当风格的新人导演看了会不会想死?
无聊至极。斯皮尔伯格真是我的 arch enemy,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厌恶的。看着汤姆汉克斯和梅姨 pretentious 的表演,那副真相在手,我们有义务向公众告知真相,并由真相激发公众道德责任的精英感,令人作呕。以及 The Post 和 The Times 的犹太高层左倾行为,像极了一战后期的德国,搞得我都 anti-semitic
教科书级别的史匹堡演员调度课,看得太爽了。几次运镜,几场室内戏,那个多人电话戏... 简直了。不过还是有些踩错点或用力过猛的瑕疵,比如法院偶遇对手女助理的戏或者最后走出法院穿过一群嬉皮女性的镜头。
年度最佳,语无伦次:致敬70年代再度觉醒的女性主义,致敬守护良知的真正的新闻人,致敬新闻自由,致敬新闻专业主义,致敬报业的黄金年代。致敬这个激荡人心的故事,不为君王唱赞歌,只为苍生说人话。
“捍卫出版权的唯一途径就是出版”,每个媒体人和新闻学子必须要看又千万别看的电影。“这个国家的人民无法让总统一人独大,独掌国家,我想不通总统竟然将揭露真相与叛国划等号,这给我一种感觉:破坏某个执政政府或某个个人声誉是在叛国。这等于是说,我就是国家。”